顾淮忱低低应了声‘嗯’,“你怎这么快就醒了?不多睡会?”
“不了,妾身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喝这么多酒,能不晕么?”
顾淮忱无奈,好在他早已让静月在外候着,随时等命令。
这会他把她重新安置在枕上,随后走到屋门,静月正盘坐靠着墙根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一声轻咳,静月激灵醒转,慌忙起身:“侯爷有何吩咐?”
“夫人醒了,去煮碗醒酒汤,再拿些爽口点心来。”
“是。”静月躬着身子,一转身便哈欠连天地去了膳房。
顾淮忱返身回房时,周沅也已撑着身子坐起,她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便说:“这三更半夜的,何必叫她候着?妾身明日再喝也可以。”
“你今夜只喝了些温酒,粒米未进,胃里岂不空的难受?”顾淮忱复又坐回榻边,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腹部,“吃这样少,如何能怀上身孕?”
周沅也勉强扯出笑,“侯爷,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怎能不急?”顾淮忱揽住她的腰肢,把她往怀里带,“既说定了要个咱们的孩子,你我都该用心准备。你倒好,又是喝酒又是不进晚膳,这算哪门子准备?”
他这些日子为了此事,可是早睡早起,饮食格外上心,还日日练些强身的把式。
周沅也无奈,“侯爷,这不过就一日,妾身平日也不会这样的。”
“罢了,饶你一回,也不是不准你喝,只是你酒量浅,在外还是少沾酒为妙。”
“妾身明白。”
“今早你去给祖母请安,她可曾为难你?”
见她昨夜醉成那样,又梦到母亲,顾淮忱猜她定是受了委屈。
周沅也笑道:“没有,今日妾身去时,母亲也在,祖母未说什么重话。”
顿了顿,周沅也又问:“侯爷,您知道……祖母责骂母亲一事吗?”
“嗯?”
“难道在您的印象中,祖母对母亲一向是好的?”
顾淮忱幼时曾偷听过丫鬟们议论,说祖母早年对母亲颇为苛待,直至母亲生下他后才改了态度。
只是他从未亲眼见过祖母责备母亲,所见皆是二人和乐,便未将那些闲话放在心上。
但今日周沅也这样问,他便将这些如实同她说了。
周沅也‘哦’了一声,想来是秦氏为了阖家安宁,才将旧事藏在心里。
“妾身偶然见过一两回,不过今日母亲已与祖母说定,待新房修缮妥当,便请祖母搬过去住。”
正说着,外头传来静月轻叩房门的声音。
“进。”
静月端着醒酒汤与几碟点心进来,摆在案上。
“翠儿怎样了?原想着去看她,不想昨夜醉得糊涂。”周沅也问。
“翠儿姑娘好多了,还念叨着明日便要回来伺候夫人呢。”
周沅也笑了笑,“天也快亮了,你回去歇着吧,明早准你多睡会儿。”
静月迟疑片刻,道:“求夫人恩准,奴婢想乞假两日。”
“身子不适吗?”
“回夫人,不是的。过几日是一位恩人的祭日,奴婢与母亲想为她祈祷。”
这样巧,那位恩人的祭日竟与母亲撞了日子,她心里微微触动,“行。”
“多谢夫人。”说罢,静月便退下了。
周沅也将醒酒汤一饮而尽,暖意顺着喉咙散到四肢,脑中的沉意也消散几分。
顾淮忱指尖轻敲着桌案,忽而道:“翠儿先前既起过异心,你还打算留她在身边?若觉她可怜,打发去别处院子也就是了。”
“她虽一时糊涂,却也陪了妾身这样多年,妾身早已把她当妹妹看待。不过是一次犯错,原谅她便是。”
顾淮忱微微扬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
心中疑窦依然存在,只是他不欲当场点破,只消暗中派人盯着翠儿,自能瞧出这主仆二人究竟耍得什么名堂。
周沅也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就叫人端走了,“侯爷,您一夜未合眼,还是歇息片刻吧。”
考虑到还要上朝,顾淮忱也没拒绝,牵起周沅也的手就往榻上走,“前半夜我伴你入睡,后半夜你可别想留我孤身一人。”
周沅也浅笑,虽然已经睡醒,可为了‘还人情’,还是乖乖陪他睡回了榻上。
……
顾淮忱数日前呈上奏折请见惠妃娘娘,御笔朱批“准”字。
待早朝散后,他便前往长春宫偏殿。
入得殿内,顾淮忱单膝点地行臣礼,“臣顾淮忱参见惠妃娘娘,愿娘娘凤体康泰,长乐未央。”
“起来吧。”
惠妃抬手虚扶,待他退至侧座,方见他又拱手一揖,这才展颜露出几分笑意。
她是顾淮忱的亲姐姐,自打入了宫,许久未与家里人相见,这会激动得眼眶泛起水雾,“家中母亲与云舒可安好?”
“一切无恙。”顾淮忱敛袖应道,忽又抬眼,“只是有件事想求娘娘周全。”
“就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何事?"
“三年前周家次女选入宫闱,不知如今境况如何?”
惠妃指尖轻叩护甲,想起弟弟新娶的周家嫡女,眉间微蹙:“你既已成婚,怎还问起别的女子?须知觊觎天家嫔御,可是灭族大罪。”
“娘娘误会。祖母要挟拙荆,若不与我和离,便要对她胞妹不利,因此特此前来恳请姐姐看顾一二。”
在秦氏未怀顾淮忱前,老太太苛待她,同样的也会苛待惠妃。
尽管后来老太太对她的态度转好,可惠妃对老太太的嫌隙还在。
老太太清楚这一点,因此她并未与惠妃谈及欣贵人一事,而是找了她的亲侄女宁妃。
老太太自幼宠爱宁妃,如今若为老太太去处理一个贵人倒也不足为奇。
只是那个欣贵人也不是个善茬,自被皇上注意到后便频繁获宠,短短几月便从答应到了贵人。
皇后娘娘虽不让后宫姊妹怀上身孕,可谁知那贵人会不会偷偷怀呢?
惠妃笑道:“看来你与弟妹关系不错。但请告诉弟妹,本宫只能保证她不栽在宁妃手里。”
“娘娘此话何意?”
“入宫多年,本宫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惠妃叹气道:“像欣贵人这样从小在溺爱中长大,性子养得刁蛮霸道,又倚仗自己有点姿色,指不定会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做出什么蠢事来。
我看呐,她八成有可能会挑衅皇后娘娘。而那些胆敢挑衅皇后娘娘之人,哪个有好下场?”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顾淮忱能听得清。
“回去莫要同弟妹提这些,只需说明我愿替她照看几分。她疼惜妹妹是情分,可若有人自寻死路,旁人也无力回天,说了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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