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之玉和姑母她们准备了整整一天，而这一天里，正在养伤的文渊也不消停。
每天都惦记着那坠河的财物。
午时后他收到了易掌柜的帖子，说是明晚在汝宁最大的酒楼里设宴，想要在年前款待他们，还说到了一些新的宝贝，想要文老爷赏脸去看看。
平时这些商户设宴请他们都是寻常事，因此文渊也未多想，更何况这易掌柜他也打过交道，汝宁城里叫得上名号的老商户了。
去年做生意赚了不少，尤其是听说这次还有宝贝要等着他去“鉴赏”，文渊当然会赏脸。
哪怕是拖着带伤的腿也要赴宴。
然而次日，城中最大的青楼忽然开设了粥棚。
不仅没有开张迎客，反而在门外施粥，起初一群女子站在外面，即便带着面纱惟帽，也让人难以置信，这是在做善事。
那些人在外面直言：“真是出了怪事了，我还是第一次见青楼还对外施粥的，这些粥里莫不是放着一些春/药吧？”
“谁知道呢，也许是一些毒药也说不定呢？”
即便热乎乎的粥已经在灶上热着，但也无人敢上前领粮。
这些女子见自己的好心得不到回报，反而被人奚落，脸色难看至极，纷纷泄气。
此刻崔之玉带着惟帽上前，也不着急开口，只看了人群中乔装了的姑母一眼，衣衫褴褛的姑母这会忽然走出人群，战战巍巍地来到粥棚里询问。
“你们真的是施粥吗？”
为首的女子见有人过来，连忙点头，热情地为她盛粥，不仅如此，还给了她一些干粮，精心地用油纸包起来。
姑母扮演的贫穷嫂子欣喜不已，连连点头感谢，饶是如此，还有围观看戏的人提醒她。
“我说这位嫂子，这些青楼女子的东西你也敢吃啊？也不怕吃出毛病吗？”
“就是，嫂子你怎想的？也不嫌脏吗？”
闻言，姑母忽然敞开嗓门：“脏？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如今人都要饿死了，粮食都没得吃，哪还讲究那么多？青楼怎么了？如此紧迫时刻，是她们给出粮食让我们这种濒死之人留了一口气！其他谁又能做到如此？我看真正脏的是你们这些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骂完之后还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口热粥慢慢喝下去。
旁人皆为紧张地看着她，生怕这粥里面真放了什么东西。
然而她喝下去后，根本没事，反而这粥的香气四散开来。
姑母又打开油纸，发现里面有好几个炸好的囊饼，还有一小袋面粉，以及几个土豆。
数量不多，但也足够吃个几天了。
也不至于饿死！
她欣喜若狂地跪地，和那些青楼女子连连感谢起来。
围观的人有不少是断粮闻讯赶来的贫苦人，他们见到这嫂子吃了没什么事，还能有干粮发，顿时争先恐后地上前排队。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领取喝粥，施粥的摊子一下子热闹起来，甚至已经排满了整条长街。
方才还被看不起的女子们，现在都成了那些人嘴里的活菩萨，个个对她们敬重不已。
这阵仗闹得那是越来越大，毕竟这是汝宁城中的首次施粥，而且还是由青楼女子出面。
所有的人都开始奔走相告，一会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座汝宁城。
这下不仅是城中的百姓，还有城外的流民，都想尽办法前来领取干粮。
崔之玉准备了足够多的东西，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空间里曾经搜刮来的。
买的那些油纸，以及什么馕饼，都是靠着从文渊私库里收的那些银子置换。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而然会传到文渊的耳朵里。
他这会还在美滋滋地打算傍晚去酒楼赴宴，还跟身边的随从打听。
“可有什么消息？这个易掌柜今日带来的宝贝是何物？值钱否？”
随从笑了笑，附和道：“老爷你就放心好了，哪一次赴宴那些商户没给好宝贝啊？更何况这易掌柜还那么富有，这次肯定会让老爷满意。”
文渊想想也是，顿时感到伤口都没这么疼了。
然而这时却有人来报，把青楼施粥的消息告诉了文渊。
这下他哪里坐得住，怒然而起！感到一脸不可思议地嚷嚷道：“什么？青楼施粥？他们把我放在何处？！”
若传出去，汝宁城中父母官无所作为，反而让一青楼施粥救人，他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所以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还不出多久，就已经有官差浩浩荡荡来到了粥棚。
为首的官差，上前便打翻了他们的棚子。
“带走！”
不多言一句，就招呼人过来要把这些女子都带走。
排队的百姓都被官差推到后面，粥棚瞬间混乱起来。
为首的女子正是那日被郡主打算送给文渊的许墨儿，她奋力从官差手中挣脱，大声怒斥：“我们施粥救人，官爷怎可一言不合抓人？”
为首的官差见她还振振有词，面露凶光，怒然看过去哼哧道。
“未经允许，私自施粥，干扰秩序，又不曾和官府报备，谁知道这里面放了何物？！”
“一些青楼女子，不知好歹！我看看今天谁敢反抗，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怒然而起，围观的那些百姓谁也不敢多言，皆被他们的凶光所震撼。
许墨儿却毫不畏惧地领头站出，一字一句道：“百姓遇难，官府不管，民间自救又有何不可？！”
“已经有那么多的人喝了我们的粥，并未发现任何问题，这般阻挠，莫不是担心官府有失面子？”
谁也没想到，她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勇气与之对抗。
即便衣裳被人拽得一片狼藉，许墨儿也没有丝毫退缩，继续振振有词：“若官府心系百姓，我们又何须至此！”
这句话，瞬间让旁人的怒意揭竿而起。
老鸨也被这群无理的人闹了脾气，一把将官差踹开后，蛮横地站在他们面前，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敞开嗓门。
“不分青红皂白便要阻拦我们施粥，官府到底是何居心？！今日我们……”
然而不给他们说完的机会，官差已经失了耐心。
与这些青楼女子说话本就让他感到厌烦，没想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难缠，说那么多废话毫无用处。
他索性强制就地伏法，抽出鞭子，刀具，将粥棚的一切都打砸在地。
一片混乱之下，又将那些施粥的女子全部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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