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
新平王府
众人齐聚，一同跪在院中。
领头男子新平王一身锦衣，微胖，一副白嫩无害的模样，正忐忑的跪在那。
他是先后嫡长子，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奈何他面容有瑕，说话也期期艾艾（俗称结巴），注定与皇位无缘。
只能眼睁睁看着继后的儿子被封为太子，等以后荣登宝座，登上那至高之位，甘心吗？
肯定不甘心，可却毫无办法，天生拙舌，他都不知道要去怨恨谁。
他甘不甘心无所谓，有比他更加不甘心的人。
此人正是他的同胞弟弟，他认为哥哥当不了皇帝，轮也轮到他了。
当时他的阿耶就是孝明帝二子，还是庶子，最后在程相的扶持下登上皇位，为何他不行？
于是心怀不甘的他策划多次，妄图拉下太子。
正巧南方水患，他派人潜入刺杀，一击未得手，眼见太子从南方处理完政事往城内赶，在进城前，他二弟联络他准备最后一击。
他不想参与，没成想，他二弟这次居然成功。
消息传来，太子失踪，被圣人压下。
正巧在这时，探子传来消息，圣上病笃，这下他二弟坐不住了，想效仿天祖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趁太子失踪逼宫。
不得不说他们李家血脉，果然一脉相承啊。
结果谁知一切都是假象，圣上是忧心太子，导致身子不好，可也没那么严重。
更没料到，二弟计划里失踪的太子早已回宫。
一进宫，二弟就中了埋伏，已无力回天。
二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妄图想跑，被御林军一箭射伤，关押牢中。
而他见情况不好，见风使舵，直接下跪求饶，将事情和盘托出，这才留下一命。
想到生死未知的二弟，新平王泪流满面，为弟弟，也为自己。
但愿阿耶记挂父子情分，能从轻发落。
他跪在院中，静等结果宣判。
宫内
“哥……”皇九子李睿站在廊下唤道：“非要这么做吗？”
他皱眉说道：“如今二哥关押，大哥也被申饬，其他哥哥根本不足为惧……”
男子长身玉立，背身立在廊下。
宫人远远的站着并不靠近。
太子李瑜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直白道：“你知道的，阿耶最是心软，况且他们并未成事，如今只是被关押，若是不斩草除根，死灰复燃后更是麻烦。”
“那也没必要拿你去赌！”李睿激动，而后又放低声音：“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瑜转过神来，锦衣绣袍，面容俊美至极，玉貌昳丽，姿容绝色，正是程礼。
只是如今他目似寒潭，黑眸深不见底，龙章凤姿，气势如虹，不复之前的雅致温和。
李瑜看着比自己小一岁多，身高却和他差不多的弟弟，眉宇松弛，变得温和：“阿睿，你知道的，你远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
李睿咬唇，生气道：“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李瑜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一笑，如春风拂面：“我知道。”
“那为什么！”他不解。
李瑜转过身并不解释，淡淡道：“你远比我适合，阿睿，大胆往前走，哥哥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他会给弟弟铺好所有路，他只需要顺着走下去就好。
至于他……
李瑜阖眸，掩去所有神色，他好累，想好好歇一歇。
见兄长不再理会他，李睿有太多话也只能憋住，看到他疲惫消瘦的脸庞，轻声道：“你才回来，先好好休息。”
随即转头大步离开。
李瑜缓缓睁眼，紧盯廊外碧水池中的锦鲤，双手张开扶在栏杆上，呼出一口气。
要开始着手，准备下一步的事项了。
他阿耶绝对舍不得处理老大老二，不加一把火，未来他想做的事，想走的路，不会顺利。
真到这一步，李瑜也有些犹豫，心中不断权衡利弊。
他远不如李睿果断，到了不死不休的一步，居然还狠不下心去做。
晚间东宫书房，灯火通明，太子心腹齐聚一堂。
“殿下。”一人行礼道：“平原王和新平王的事要尽快处理！”
“哦，韩卿认为该如何处理。”李瑜摆手让他免礼问道。
“一不做二不休……”男子抬眸，看着李瑜，他的意思很明确，趁他们病，直接要他们命。
留下二人性命，后顾之忧不断。
其他人皆附议，同意男子做法。
李瑜同他对视片刻，垂下黑眸，鸦羽轻颤。
轻声开口：“如今二人一人关押牢中，一人囚禁府内，应当无事，不若让他们躬身反省……”
“殿下不可！”林晋起身反对：“铲草不除根，恐生后患。”
李瑜犹豫不决，他可以为弟弟自己退位让贤，但若是主动出手残害兄弟，他做不到。
他阖眸不语，底下心腹着急，韩佑想再说些什么，被林晋制止，二人对视，眼底满是忧虑。
殿下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样样都好，可惜心太软，太在乎感情了些。
二人在心底叹气，众人也都低头不语。
终于，他睁开漆黑双眸：“众卿可还有别的事？”
众人摇头，如今重点在二王身上，其余都是小事。
李瑜俊眉紧锁，不得开怀。
他十分不解，为何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阿耶曾说，大哥宽厚但身体有瑕，无法继承大统，二哥有能但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三哥懦弱且生母地位卑贱，四哥早逝，五哥无才无德只知享乐，六哥唯唯诺诺见风使舵。
他早慧又有才能，有孔圣人所说的仁人之心。
九弟有先祖风范，遇事决断，明辨是非。
当时他小，并未听出阿耶背后深意。
经历过一些事情，此刻在想，他阿弟杀伐果断，意志坚定比他适合做圣人，若不是有他在，恐怕阿弟早已经被立为太子。
还有太傅太保太师，对他的许多决定也不太赞成，认为太过仁善。
如今的大唐，不应该有再有一位像他阿耶一样的守成君主，而应当需要一位志存高远开疆拓土重现辉煌的圣人了。
李瑜逐渐坚定，下定决心。
问他不甘心吗？确实有一点。
那个位置太过吸引人了，若是三年前意气风发的他，也许会不顾一切，登上高位，可也许是由于两年前的那次刺杀，也许是出去巡视，治理水患……
总之，他不再自信，害怕承担不起这个担子，阿耶看走眼了，李瑜心中苦笑，他才是那个想逃避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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