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空。
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温拿那句狂妄至极的赌约，而停滞了。
舔干净他的靴子？
这已经不是侮辱了，这是将大乾的国威，将未来驸马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再用泥土碾进尘埃里！
跪在地上的秦源和林静，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秦飞的眼中，更是闪烁着毒蛇般怨毒的快意。
死定了！
这个野种，今天必死无疑！
不但死，还要在天下人面前，受尽最极致的屈辱！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秦羽的身上。
这一次，带着怜悯，带着嘲讽，带着幸灾乐祸。
谁都认为秦羽完了。
他要么当众拒绝，成为一个怯战的懦夫，让大乾蒙羞。
要么应战，然后被这个凶名赫赫的蛮夷王子活活打死在金殿之上！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在万众瞩目之下，秦羽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甚至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却像是一道春风，吹散了殿内凝固的压抑。
迎着温拿那嗜血的目光，秦羽缓缓地吐出了四个字。
“好。我应战。”
轰！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比温拿的万千狂言更像是一道惊雷，在麒麟殿内轰然炸响！
整个朝堂，彻底沸腾了！
“疯了，他疯了！”
“他怎么敢的啊，他知不知道温拿是谁！”
“这不是去送死吗！”
“完了，我大乾的脸面，今天是要彻底丢尽了！”
文武百官一片哗然，看向秦羽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秦羽，不要！”
如烟公主花容失色，她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你不要冲动，不要上他的当！”
而另一边，镇南王府的几人，则露出了截然不同的神情。
秦源那张死灰般的脸，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抽搐。
林静垂下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毒与快意。
秦飞更是差点笑出声来，他看着秦羽，就像在看一个已经预定好席位的死人。
好！
应战得好！
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胡闹！”
龙椅之上，刚刚缓过一口气的大乾皇帝，猛地一拍龙案，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的脸上，怒气与忧虑交织。
“秦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这温拿天生神力，自幼在尸山血海中搏杀，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此事关系国体，岂容你意气用事！”
皇帝是真的急了。
他刚从秦羽身上看到一丝挽回颜面的希望，可这希望，转眼就要变成一场更大的国耻。
他不能再输了。
大乾也再输不起了！
面对皇帝的劝阻，秦羽却只是平静地躬身一拜。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陛下，臣没有意气用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龙椅上的天子。
“五年前，北境之原，我大乾将士血染疆场，是为国耻。”
“今日，麒麟殿上，蛮夷王子欺君辱国，是为国辱。”
“国耻未雪，国辱又添！”
“臣身为大乾子民，若在此刻退缩，与禽兽何异！”
秦羽的声音，字字铿锵，句句诛心！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满朝文武的心头！
“今日，臣不才，愿以手中之剑，以胸中热血，为陛下为我大乾。”
“洗刷这五年之辱，赢回这百年尊严！”
一番话说完，整个麒麟殿，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身形并不算魁梧，却在此刻挺拔如松的少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撼。
就连龙椅之上的皇帝，那双充满了怒火与忧虑的眸子里，也闪过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这番话说得好！
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好一个为国洗刷耻辱！”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正是秦源。
这位王爷此刻痛心疾首地站了出来，对着皇帝深深一拜。
“陛下，小儿无知，被这蛮夷几句话便激得失了心智，口出狂言，还请陛下恕罪！”
“他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弱书生，拿什么跟人家蛮族王子斗？拿嘴去斗吗？”
王妃林静也立刻哭哭啼啼地附和道。
“是啊陛下，羽儿他连鸡都未曾杀过，心地善良，怎是这等凶残之人的对手？”
“这不是白白去送死吗？求陛下收回成命，莫要让臣妾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秦飞更是情真意切，几步上前，一把拉住秦羽的袖子，急得眼眶都红了。
“大哥，我知道你想为国争光，可咱们也得有自知之明啊！”
“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父亲母亲怎么办，让姐姐们怎么办，你让如烟公主又怎么办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大姐秦嫣然，此刻也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冰。
“秦羽，回来。”
“不要在此丢人现眼。”
二姐秦婉如更是毫不客气，直接翻了个白眼，鄙夷道。
“不自量力！真以为治好了公主的病，就天下无敌了？蠢货！”
这一家子，你一言我一语，明着是担忧，是劝阻，暗地里，却句句都是在给秦羽泼冷水，告诉所有人，他秦羽就是个废物，就是个不自量力的蠢货！
“哈哈哈！”
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打断了镇南王府一家人的精彩表演。
温拿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伸手指着秦羽，又指了指秦源等人，脸上的嘲讽浓得化不开。
“看到了吗？”
“你们都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大乾的王府，这就是你们未来驸马的家人！”
“连他自己的父亲母亲，兄长姐姐，都觉得他是个废物！”
“你们竟然还指望他来为你们赢回尊严？”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温拿的笑声，像是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满朝文武，尤其是皇帝的脸上！
“住口！”
皇帝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猛地一拍龙椅，发出雷霆般的怒吼！
但这怒火，却不是对着温拿，而是直直地射向了秦源一家！
“一群蠢货！”
“朕还未曾说他不行，你们倒先在这里哭天抢地，说他必死无疑！”
“不思为他鼓劲，反倒在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镇南王府，好一个镇南王府！”
皇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他指着秦源的鼻子，几乎是咆哮出声。
“朕看你们，不是怕他死，是巴不得他死！”
秦源和林静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磕头如捣蒜。
“陛下息怒，臣等绝无此意啊！”
“臣等只是爱子心切啊！”
“够了！”
皇帝懒得再看他们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他猛地将视线转向秦羽，那双龙目之中，此刻燃烧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被这群蠢货给气到了！
也被秦羽那番话给激到了！
“秦羽！”皇帝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朕就信你一次，朕就赌你一次！”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属于帝王的磅礴气势，轰然散开！
“朕今日便将话放在这里！”
“你若能胜，为我大乾，赢回这失去的颜面！”
“朕允你一个要求！”
“无论是什么，金银财宝，高官厚禄，王爵之位，只要你开口，只要朕能给，绝不食言！”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这是何等重的承诺！
这几乎是等于，只要秦羽赢了，他就能一步登天！
秦源和秦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万众瞩目之下，秦羽的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欣喜。
他只是缓缓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那背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多谢陛下厚爱。”
“陛下金口玉言，臣确实有一事相求。”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秦飞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野种，他要什么？
他要王府的世子之位吗？
他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夺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在无数或期待，或嫉妒，或好奇的目光中。
秦羽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了王府一家人的面庞，最后，落在了秦飞那张因为紧张而扭曲的脸上。
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句让整个麒麟殿，都陷入死寂的话。
“臣若侥幸得胜，恳请陛下下旨！”
“将臣，秦羽逐出镇南王府！”
“从此，与王府恩断义绝，生死富贵，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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