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老者。
一头雪白的乱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脚下一双旧得看不出颜色的布鞋。
他看起来，就像是乡野间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糟老头子。
甚至有些邋遢。
唯独那双眼睛。
当他抬起头，看向场中时，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感觉心脏猛地一抽。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蕴藏着一片星空。
深邃，沧桑，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稳。
每一步落下，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上。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那股无形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文武百官的队列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臣，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走来的老者，脸上血色尽褪。
“是……是他……”
老臣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屈辱。
“是他，棋圣拓跋宏！”
“那个魔鬼！”
棋圣？
拓跋宏？
一些年轻的官员，满脸茫然，不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但那些年长的大臣，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无不脸色剧变！
“什么？是他！”
“他怎么又来了！”
“完了，完了！”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那个认出拓跋宏的老臣，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悲声喊道。
“陛下，诸位同僚！”
“五年前，就是此人！”
“他代表北蛮，与我大乾对弈！”
“我大乾九位国手，连番上阵，九战九败！”
“九位国手，三人当场气绝，两人棋心崩溃，至今疯疯癫癫！”
“此人，是我大乾棋坛，永远的耻辱啊！”
轰！
这话一出，全场彻底炸了锅！
所有人都想起了五年前那场惊动天下的国手之战！
那不仅仅是一场围棋比赛。
那是大乾王朝，在开战之前，被北蛮人狠狠扇在脸上的一个耳光！
如今，这个带来无尽耻辱的魔鬼，又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全部汇聚到了秦羽身上。
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绝望。
连胜九位国手。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秦羽琴道再强，又能如何？
在围棋上，他怎么可能是这个老魔头的对手？
这已经不是鸡蛋碰石头了。
这是拿一粒尘埃，去撞击一座山峰！
必死无疑！
“拓跋宏！”
龙椅之上，大乾皇帝霍然起身！
他的龙袍无风自动，一股磅礴的帝王威压，轰然散开！
他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走到场中的灰袍老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五年前，你辱我大乾国手，碎我大乾棋魂！”
“五年后，你还敢踏入我麒麟殿！”
“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
杀意！
毫不掩饰的滔天杀意！
整个大殿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
然而，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
那个名叫拓跋宏的老者，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不恐惧，也不恭敬。
就仿佛，高高在上的大乾皇帝，在他眼中，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
这种无视，是比任何反抗都要强烈的羞辱！
大乾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龙目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陛下，息怒。”
是秦羽。
他向前一步，挡在了皇帝和拓跋宏之间。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
秦羽先是对着皇帝，恭敬地躬了躬身。
“区区一个手下败将之国的棋手，还不值得陛下龙颜大怒。”
“脏了您的手。”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手下败将之国的棋手？
他疯了吗？
他是在说谁？
拓跋宏吗？
那个把大乾棋坛按在地上摩擦的魔鬼？
拓跋宏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第一次，正眼看向秦羽。
秦羽却不理他，只是直起身，面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动作不重，却发出了砰砰的闷响。
“陛下。”秦羽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五年前的耻辱，臣，一直记在心里。”
“今日，天赐良机。”
“便由臣，为我大乾，洗刷这五年的屈辱！”
“臣必胜！”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何等的自信！
何等的豪迈！
麒麟殿内，数百名朝臣，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几乎就要相信了。
相信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创造奇迹。
可理智，很快又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对手，是棋圣拓跋宏啊！
秦羽这话，说得太满了。
太满了，就容易摔下来。
不少官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看向秦羽的眼神，多了一丝担忧和不认同。
年轻人，还是太气盛了。
在镇南王府的席位上。
王爷秦源和王妃林静，在听到秦羽这番豪言壮语后，脸上的紧张，却瞬间一扫而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快意。
好！
说得好！
秦源那张冷硬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蹦吧。
你现在蹦得越高，跳得越欢。
待会儿，从云端摔进泥地里的时候，才会摔得越痛，越惨！
王妃林静，更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她的动作优雅，眼神却冰冷如刀。
这个孽种，真以为自己赢了一场，就天下无敌了？
愚蠢！
无知！
等着吧，你的死期，就快到了。
她们身后的秦嫣然和秦婉如，也是一脸的冷笑。
尤其是秦婉如，看向秦羽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真以为琴棋书画，样样都能靠运气？”
“等会儿看你怎么收场！”
倒是角落里的秦飞，此刻的表情，最为精彩。
他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最后，化为了无尽的怨毒和幸灾乐祸。
他的嘴唇，在微微哆嗦着，口中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在疯狂地喃喃自语。
“对，就是这样！”
“继续嚣张啊，继续狂啊！”
“拓跋宏杀了他，用棋盘杀了他！”
“我要看他跪地求饶的样子，我要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
“秦羽，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等着，我等着看你，是怎么变成一条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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