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本就未出京畿地,他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是立刻赶回长安。
“夫君,这事可与你有关?”
薛国公主见到王守一,便是立刻问道。
当她听到这消息时,也是吓得一惊,因为外面传言太多,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一宿都未有怎么休息。
因为王皇后的关系,王家现在变得非常敏感。
王守一忙否认道:“是那张嘉佑受贿,这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
薛国公主道:“可如今外面有人传言,说是你早已知晓此事,但却隐瞒不报,甚至还说,你偷偷告知张相公,与之狼狈为奸。”
王守一道:“夫人,你别多想,我们安业署可不管清查土地,全都是宇文融在查,我怎么可能事先知晓。”
薛国公主稍稍点头,又是好奇道:“若是如此的话,夫君为何又要这般慌张地赶回来?”
王守一目光稍显躲闪,道:“我赶回来,一来,是担心张相公出事,二来,也是因为这些传言,我得回来自证清白啊。”
薛国公主打量着王守一,目光中还是有些怀疑。
王守一又是忐忑不安地问道:“夫人,现在是何情况?”
薛国公主轻轻摇头道:“目前情况对张相公非常不利,因为有不少大臣都上奏弹劾张相公。”
王守一狠狠骂道:“那些小人。”
薛国公主道:“你现在自身难保,就别去担心张相公。那张二将军也真是糊涂,若是当初他主动将土地交出来,又岂有今日之祸。”
“唉!”
王守一坐了下来,不安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他内心是慌得很,这做贼心虚,但他又不敢跟薛国公主明言。
“娘!孩儿回来了。”
听得一声叫喊,只见王熙拉着阿史那宓入得堂来,“咦?爹爹回来了。”
阿史那宓也是乖巧地向王守一行得一礼。
王守一现在正烦得很,瞅着王熙那更是来气,实在是阿史那宓也在,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们放学回来了。”
“嗯,”
王熙大咧咧一坐,一脸八卦地问道:“爹爹,你到底有没有偷偷帮张相公隐瞒?”
王守一哆嗦了一下,“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王熙头往外一甩道:“外面人可都在说啊。”
“胡说八道。”王守一道:“爹爹怎会做这种徇私舞弊之事。”
王熙却道:“爹爹以前总是教我做人要重情重义,孩儿心想若是爹爹知晓的话,一定会帮张相公隐瞒,所以,孩儿可是相信外面那些传言。”
“你这臭小子!”
王守一猛地一拍桌子,正欲拔刀,突然又看向阿史那宓,“宓儿,你先回屋去,爹爹跟这小子有些事要说。”
“可别,宓儿,我跟你一块回屋。”
王熙麻溜地爬起身来,拉着阿史那宓就跑了。
只闻后面传来王守一的咆哮,“你小子跑得初一,跑得了十五吗。要不是宓儿在,老子非得宰了你。”
“夫君,外面那些关于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薛国公主突然又问道。
王守一道:“当当然不是。”
“真的?”
薛国公主道:“你若连我都隐瞒,到时真出事了,可是谁也救不了你。”
王守一听罢,心中有些慌,支支吾吾,就是不做声。
薛国公主满面愠色,道:“你你真有帮张相公隐瞒。”
王守一点点头道:“我我只是将这事告知张相公,并不是想帮他隐瞒。”
“这有何区别。”
薛国公主激动地站起身来,“夫君,你怎恁地糊涂。若是平时,那倒是无所谓,可如今你掌管着安业署,本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针对你的。
这还不是最为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关乎着陛下改革大业,陛下可不会保你的。”
王守一底气不足地说道:“我就是派人告诉了张相公一声,张相公也不会出卖我的,无凭无据,他们凭什么指控我。”
“你。”
薛国公主狠狠一跺脚,径直往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她又转身回来,“夫君,你与我说清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王守一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是一五一十地告知薛国公主。
薛国公主听罢,人都是昏的,竟然是有人去举报,这可真是要命啊!
沮丧地都不想说话了。
王守一道:“夫人,如今怎么办是好?”
薛国公主是哀其不争地瞧了眼王守一,轻轻叹道:“要真有事的话,恐怕也只能靠雀儿了。”
“雀儿?”
王守一道:“他能帮什么忙?”
薛国公主道:“如今雀儿是深得陛下宠爱,或许陛下会看在雀儿的份上,对咱们家网开一面。”
“???”
王守一觉得这跟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爹爹这般生气,你为何还这么开心?”
阿史那宓坐在榻边上,瞧着乐呵呵吃着蜜饯的王熙问道。
王熙拉起阿史那宓玉手,放在唇边,狠狠亲了一口,摇头晃脑道:“谁让爹爹向着小姨,还让福伯去协助小姨对付我,如今爹爹生气,我当然开心。”
阿史那宓想了半响,“你们汉人都是如此么?父子也分得这般清楚。”
王熙忙道:“宓儿,这你可别误会,其实我爹爹很爱我,我也很爱我爹爹的,这只是我们父子相处的模式。”
阿史那宓摇摇头道:“我是不明白。”
王熙挠着下巴,“这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东市街头上,走来一老人和一个中年人。
忽然,眼前一暗。
老者抬头看去,但见一片乌云飘来,不禁道:“要下雨了。”
那中年人叹道:“这场风波,真是犹如此时乌云,来得是太过突然。”
“并不突然。”
老者呵呵道:“其实是如同春雨、秋霜一般,只是时候到了。”
中年人问道:“请恕九龄愚钝,不知宋公此话是何意?”
这二人正是前任宰相宋璟和张九龄。
宋璟呵呵道:“你还未看出来么,在当今陛下面前,这宰相最多也只能当三五年,这时候到了,就得离开。”
他当然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只不过之前的姚崇开了一个好头,就是在姚崇下位时,是主动举荐了他,也算是一种非常和平的交权,故此他下位时,内心虽觉有些委屈,但也是欣然接受。
张九龄微微皱眉。
宋璟又是笑道:“其实这样也好,每一任宰相都能专注政务,而不用去考虑太多。”
张九龄道:“就怕不是每个人都如宋公一样,能欣然接受,权力的诱惑,又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住。”
宋璟捋了捋胡须,“要说欣然接受,的确是很难,不过我想陛下会妥善处理的,绝不会太过为难张嘉贞的。”
张九龄稍稍点头。
宰相几年一届,不是成文规定,也不是什么默契,就只是李隆基个人对于权力的理解,如果李隆基用完就杀,那宰相在位期间,一定会巩固自己的权力,避免重蹈覆辙,这就很难干好事情,尽顾着权力斗争去了,所以李隆基肯定不会去为难宰相的,至于权力什么的,不用去争,我都给你。
所以,无论是姚崇,还是宋璟、张九龄、张嘉贞,甚至于李林甫,全都是善终。
在李隆基的前半生,朝堂上的气氛,比宋朝时期还好,甚至连党争都没有。
可见李隆基天赋之高,可能也是太过顺利,导致他后期膨胀的非常厉害,认为自己就是享乐,也能控制一切。
事实也正如宋璟所料的那般,这场风波并未闹太久,很快,一道圣谕便下来了,免除张嘉佑和刘道隐的官职,没收他们的田地,贬张嘉贞去幽州当刺史,同时升张说为中书令。
是一气呵成。
至于王守一,是提都没提,但事实上是有很多人想将王守一拉下水,这还不是因为王皇后。
他们只是想对冲。
在许多大臣看来,宇文融专挑张家来告发,显然是要立威,立威之后,就是更严格清查土地。
于是,他们就想着,将安业署给拉下水,因为安业署在此番改革中,也担任极其重要的责任,而且更得民心。
但是在圣谕里面,李隆基是提都没提,这令一些大臣很是郁闷。
然而,就在当天,李隆基却单独召见了王守一。
“守一啊!”
李隆基笑吟吟道:“外面许多人传言,你有包庇张嘉贞,如今这里就我们二人,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这么做?”
王守一顿时面色苍白,不安地瞧了眼李隆基,见李隆基胸有成足,心里防线突然就崩溃了,赶忙俯首道:“陛下饶命,臣.臣的确是有将此事告知张嘉贞。”
李隆基哈哈一笑,“朕就知道,你王守一可最重感情,若是不知还好,一旦知晓,必定是会偷偷告知张嘉贞。”
王守一匍匐在地,不敢言语。
李隆基又道:“朕若要责罚你,又岂会单独召见你。快些起来吧。”
“多谢陛下饶命。”
王守一这才坐起身来。
李隆基瞥了眼王守一,见其满脸大汗,微微笑道:“守一,重感情不是缺点,朕当初与你交好,也正是欣赏你这一点。但是你如今身居要职,又事关改革变法,还是当以大局为重,不应意气用事。
朕知道,安业署目前深得百姓信任,你做的是非常不错,他们借此事来攻击你,其实就是在攻击安业署,朕心里明白,同时朕也希望,你能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王守一心中是长松一口,赶紧举手发誓道:“陛下放心,臣以全家性命做担保,绝不会再放。”
李隆基赶忙道:“那可没必要,这雀儿的性命,朕看得可比你当父亲的还要重。”
“????”
王守一顿觉万箭穿心。
言外之意,你死就你死,可别把王小雀拉上,进一步说,就是你死,王小雀也不会死的。
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还比不上一个臭小子?
但王守一也只能说道:“逆子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如此宠爱,臣深感惶恐。”
“朕不偏不倚的说,雀儿可比你有本事的多啊!”李隆基呵呵笑道。
再一次重击!
王守一彻底无语了,王小雀都不在这里,你至于么,他也不知该喜该忧,突然言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李隆基沉默片刻,道:“你想去送送张嘉贞?”
王守一道:“陛下圣明,什么也瞒不过陛下。”
李隆基笑着点点头:“其实你不说,朕也会让你去送送的。”
语气中,也透着一丝内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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