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话是这么说。
实际上，现实世界里，真正愿意跪下来求人的，还是少数。
作为宋直树的亲姐姐，张彩梅心里很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这一幕。
看着跪在地上的亲弟弟。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前，她弟弟三十岁。
那时候，还不叫宋直树。
叫张直树。
张直树为了改名改姓，为了娶那个二婚女人，也是这么给张彩梅跪下来了。
他们父母去世的早，姐弟俩相依为命。
就算她这个当姐姐的不肯，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拦不住弟弟。
她也不忍心看着亲弟弟跪在她跟前。
为了改名换姓。
为了娶那个二婚女人。
……
“三十万吧。”
“我们家只有这么多。”
张彩梅终究是心软了，把存了许多年的积蓄都拿出去了。
她把存折交到宋直树的手上。
宋直树有些手抖。
杨雄成拿着打火机，拿着烟，准备出去散散心。
他脸色难看。
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
“姐……”
宋直树感觉很压抑，很不舒服，他想说一声谢谢，却说不出口。
张彩梅叹了口气，没再理他。
“要是没吃饱，就再吃点吧。”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张彩梅还担心他吃不饱。
宋直树更难受了。
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人！
真对不起他姐！
可他没得选，他必须赌。
他想挣一笔大的。
杨帆在旁边看着，心里也很不舒服。
他突然想起来，白羽瑶说，他以后欠了十几万网贷，他父母还不起……
“白羽瑶。”
“嗯。”
“你说过，我以后会欠很多网贷，是吗？”
“嗯。”
“那我爸妈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我，骂我，打我的……”
“不知道。”
“不知道？”
“嗯。”
白羽瑶轻声道：“你只告诉我，你把欠钱的事情告诉你爸妈了，但是他们怎么对你……你没有跟我说过。”
“是么。”
杨帆看着眼前这一幕。
看着他爸妈无奈又不得不帮的模样，看着他舅舅不争气、又后悔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
他舅舅现在，好像以后的他。
如果他欠了好多钱，还不上，只能靠爸妈给他凑钱的话……
应该也是这么无奈，这么难受，这么压抑吧。
想到这。
杨帆突然觉得，上一世的他，真不是人。
和他舅舅一样。
没用。
不争气。
一无是处！
还总是给最亲近、最爱他的人，找麻烦。
真是畜生！
杨帆骂的是他舅舅，同时，骂的也是以后的他。
不过，他骂早了。
比他更禽兽、更该死的人，还在后面。
……
宋雨涵。
这个二婚女人和前夫生下来的女儿，长得倒是不错。
胸大，腿也挺白。
学习也算蛮好的，考个二本肯定不是问题。
不像杨帆，考个好一点的大专都费劲。
现如今。
吃也吃饱了。
钱也借到手了。
眼看着都要走了，那个让她厌恶的、街溜子一样的杨帆还没回来。
宋雨涵忍不住了。
她今天是一定要跟杨帆，断绝亲戚关系。
免得杨帆在学校一直烦她，一直骚扰她，一直喊她表妹。
她站起身子，冲着张彩梅，很大声，也很没有礼貌的、嫌弃的说：“让你们家儿子，以后不要在学校里面骚扰我了。”
“我不想听见他在学校里面喊我表妹。”
“我要跟他断绝关系！”
就这么几句话。
说完。
屋里面所有人都沉默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杨帆，白羽瑶，张彩梅等等，所有人。
就连宋直树，脸色也变得极难看。
杨雄成本来都穿好鞋，准备下楼抽烟，散心了。
可是等到宋雨涵这么一番话。
杨雄成又回屋里面了。
“你看，我说中了吧。”
白羽瑶有些开心，说：“杨帆，我没有骗你吧？”
“你表妹真的是这种人。”
“很没良心！”
白羽瑶很开心，因为她发现，未来的事情，还是会再一次发生。
足以证明，她没有骗人。
而杨帆，神色平静。
其实白羽瑶昨天刚告诉他这件事，说宋雨涵会在今天，和他断绝关系的时候，他还是很难受的。
但是现在，他已经释然了。
他已经难受一天多了。
他已经走出来了。
他现在可以做到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然而。
屋里面，其他人不能接受这一幕。
不能像他这样，心情平静。
张彩梅的脸色很难看，她用手指着宋雨涵，手指都在颤抖。
她已经怒火攻心了。
杨雄成一直抽着烟。
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客厅里面，当着张彩梅的面，抽烟。
一根接着一根。
宋直树同样脸色阴沉。
不过他强压着滔天怒火，竭尽全力挤出来一个假笑，冲着宋雨涵说：“雨涵，你是不是说错话了？赶紧给你表哥道歉。”
“道歉？有什么好道歉的！”
宋雨涵心想，杨帆根本就没在这儿，道什么歉？
更何况，她也没说错啊。
她生怕别人没听清楚，她大声重复道：“我就是很嫌弃，很讨厌杨帆，怎么了？”
“谁让他天天在学校骚扰我啊！”
“长那么丑！学习又烂！还跟个混混一样，整天跟人打架！”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
宋雨涵话还没说完。
啪一下！
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
直接把她整个人都打趴在地上了。
嘴角全是血。
她颤抖着身子，用手捂着嘴，又松开手，看到手里面全是嘴里流出来的血。
她眼睛通红，想哭，更想骂人！
尤其是当她看见，打她的人，居然是她以前最看不起的、最窝囊的那个“后爸”宋直树的时候。
她颤着声音说：“张直树！你他妈敢打我？！你信不信我这就给我妈打电话，让她跟你离婚！”
她喊得是张直树。
说明她从来都没有把宋直树当成自己的家人。
可宋直树不在乎，他阴沉着脸，说：“你信不信，你妈要是过来，打你打的更狠？！”
宋雨涵捂着她被打肿了的脸，怒声说：“凭什么打我！”
“因为你贱！”
宋直树养了她十年，十年来，第一次冲着她，说出来这么难听的话。
还说。
“你他妈的，你活了这么多年。”
“你都没想过，你这么恶毒、下贱的嘴。”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为什么从来都没人敢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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