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寂静。
沈令容最先反应过来,委屈爬上眼角眉梢。
“妹妹,我好心劝你,你怎能如此说我。”
林氏气得三步并两步的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沈池鱼脸上。
“啪”的一声之响亮,震得其他人惊呆了。
“令容是我的女儿,和那恶妇不曾见过,你是骂那恶妇还是在骂我?”
沈砚舟剑眉拢起,嘴唇翕动,又不知该说什么。
母亲平素看着文文弱弱,生气时速度那么快,力气那么大,他没来得及拦。
再看沈池鱼脸颊红肿,嘴角出血,他破天荒的觉得不是滋味。
“恶妇吗?”
沈池鱼低低笑起来,“原来母亲知道啊。”
您知道那妇人的秉性,您也知道我曾受的苦。
林氏理智回笼,眼神闪躲。
是,她知道。
在得知抱错一事后,她也曾对素未谋面的女儿,生出过怜惜之情。
后来为什么变了?
哦,对,是令容说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那妇人当时并不知抱错一事,会那样对待“亲生女儿”,有可能是孩子太难管教,气恼之下才会如此。
派去查探的人带回的消息里,更是坐实沈池鱼的种种劣行。
不让爹娘吃饭,把吃的东西喂狗,说狗比爹娘听话;
爹砍柴时被毒蛇咬伤,故意把解蛇毒的药藏起来,险些让人死掉;
寒冬里往被褥上倒水,逼迫娘用冷水搓洗,让人生了一手的冻疮……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不胜数。
若只如此便罢了,可沈池鱼竟在那对夫妻死后没多久,把自己卖进了青楼那种糟污地。
“妹妹太顽劣,也难怪会挨打。”
“妹妹心性不坚吃不得苦,希望以后能不那么自私自利。”
“妹妹……”
林氏听着宝贝女儿的话,再一想查到的那些事情,渐渐的怜惜变成了嫌恶。
此刻面对沈池鱼的讥讽,她在心虚一瞬后,立马趾高气昂起来。
“那是你自己作的,你要乖巧怎么会挨打?”
林氏尖声道:“她打你是你活该。”
如一把无形的锋利刀刃划破心脏,旁人看不见血淋淋的伤口,只有自己能感觉到痛不欲生。
沈池鱼凤眸中情绪翻滚,自嘲、无奈、讥讽,最后归于悲伤。
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怨恨和仇恨的深海中越坠越深,没有能撑起她的木板。
“母亲,我偶尔会想,当年你诞下的若是死胎该多好。”
为什么要让她来这世上走一遭呢?
林氏气得手抖。
沈缙用荆条指着她,厉声道:“放肆!这就是你与父母说话的态度吗?”
“父母?”沈池鱼轻笑,眼角有泪滑落。
“父亲可曾有一日真的把我当亲生骨肉?”
“母亲又可曾给过我半分慈爱?”
她一指沈令容:“你们的女儿是她,不是我。”
“混账!”沈缙怒极,荆条破空抽下。
沈池鱼不躲不闪,生生受下,左臂衣袖被抽破,立刻浮起一道血痕。
她死死咬住唇,不肯痛呼,挺直的脊背也半分不愿弯折丁点。
“打吧,”她眼中噙着泪,眼神冷厉,“最好打死我,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沈相是如何逼死亲生女儿的!”
第二鞭迟迟未落。
沈缙举着荆条的手僵在半空。
他不是被沈池鱼的话吓住,而是想起昨晚出宫时,少年天子的问话。
——“沈爱卿,朕的后位空悬,你觉得由谁入主凤仪宫合适?”
沈缙为官多年,从为先帝办事开始,深知一个道理。
那就是君无戏言。
小皇帝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他很难不多想。
按理说,他是丞相,他的女儿入主凤仪宫也无可指摘。
但相府和承平侯府的娃娃亲,是先帝在位时定下的,那个时候谁也想不到后来继位的会是无人问津的九皇子。
先不说九皇子继位后不能真正掌权,便是真的掌权,他也不能无故悔婚得罪承平侯。
所以新帝登基至今,他从没想过此事。
人就是这样,没想法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等有想法了,便会一直记挂着。
既然是后位,那只能是嫡女。
相府的嫡女有两位,一个是皇帝亲自下旨赐婚的沈令容,另一个……
沈缙怒目审视着沈池鱼,在那张倔强不肯认输的面容上停留片刻,估算着这张脸能在帝王心中留下多少分量。
生得一副好容色,奈何一身反骨。
天子怎么会看上她?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沈缙不敢赌。
犹豫的几秒时间中,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
“老爷,摄、摄政王府派人来了。”
话音未落,后面进来一位身着黑色劲装、腰挂长剑的男子,正是摄政王的贴身护卫谢一。
“沈大人,王爷让我来为二小姐送瓶伤药。”
谢一说完,似才看清房中景象,呦了声,“这是怎么了?”
沈缙脸色骤变,讪讪地放下手。
俗话说,丞相门前三品官,谢一作为摄政王身边的人,文武百官谁见了不是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即使他对谢一不经通报擅闯的行为很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小女顽劣,我训诫一二。”
不等谢一说话,沈缙又道:“小女不曾受伤,不知王爷让谢护卫送的什么伤药?”
谢一哪儿能让他轻易把话绕走,他把第二问拨到一边,先对上一句表达讶然。
“王爷夸赞二小姐最是乖巧懂事,怎会顽劣呢?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令容在听到王爷专门派人来给沈池鱼送药时,一股妒忌缠上心头。
她趁机道:“谢护卫有所不知,昨晚的绑架一事,实是二妹自己做的戏。”
“父亲得知后勃然大怒,自觉愧对王爷,才会对妹妹行家法。”
说着,沈令容蹙眉对沈池鱼嗔怪道:“妹妹,你平日对家人撒谎便罢了,怎么能骗王爷呢?”
三言两语间,既替沈缙奠定严父的形象的同时,又拍了马屁。
错全成沈池鱼一个人的,还要再给她冠上一个撒谎成性的头衔。
沈池鱼牵起流血的唇角,回以冷呵。
谢一陡然笑出声,“有意思。”
他歪头打量着沈令容,眼神像在看一只自作聪明的猴子。
“沈大小姐是在说王爷眼盲心瞎,是个轻易被人蒙骗的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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