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快三小时,终于到了红青城。
陆峰心里松了口气,但眼前的场景和他的童年印象中有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进城的路口,记得小时候跟爹来,城门口立着两个巨大的石墩子。
现在,那两个石墩子不见了踪影,路口显得开阔了许多。
取而代之的是路边一个简易的检查岗亭,有民兵值守,对进城的人流进行检查。
城里明显热闹了不少,虽然人们的穿着依旧朴素,以蓝、灰、绿为主。
但至少人多了,街边多了些国营供销社,里面陈列着的商品暖水瓶,搪瓷盆,布匹。
偶尔还能见到几辆自行车和劳工拉着板车的场景。
墙上刷着的大幅标语是鲜明的时代特色。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等口号随处可见,红底白字非常醒目。
路过国营粮站时,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们手里紧紧攥着粮票。
这场景陆峰很熟悉,是他童年记忆的一部分。
紧了紧怀里的包袱,陆峰目标明确地寻找着国营药店...
走了没一会,抬头一看,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红青城国营药店的牌子挂在一栋老房子的门框上。
门面不大,但干净整洁,一股浓郁的中药材气味袭来。
大步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略暗,靠墙是一排高大的中药柜,无数小抽屉上贴着泛黄的名签。
柜台后坐着一位头发乌黑、戴着老花镜的方脸老人。
眼看,他穿着蓝色中山装,身形清瘦,但腰板挺直。
胸口上挂着铭牌,陈福济。
陆峰走到暗红色的柜台前,还未开口。
陈福济已经放下抹布,不同于其他年龄大的人,声音很是有力道。
“小同志,挖药材回收来了?”
“是,在山上挖了点药材,这里收不收?”
“哦?什么药材?”陈福济的语气没有太大波澜,目光落在了陆峰腰上的包袱。
包袱被层层旧布缠住,包裹的很是严实。
用这种方式包裹的,通常不会是常见的柴胡,黄芩之类。
陆峰没有言语,将包袱放在柜台上,利落地解开一层层布包。
当那根隐隐透着一股清香的野山参完全展开出来,陈福济眼神明显变化了。
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前倾身体,凑近了仔细端详。
随后,他伸出手,小心地拿起那根参,动作很是轻柔。
将参举到眼前,对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地观察它的色泽,根须。
整个过程持续了好几分钟,陆峰只是静静地站在柜台前,心中所想。
这人真是个老行家,鉴参技法如此全面,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不过陆峰也拿不准这株野山参究竟卖出去多少钱,只是有个大概,这种品相至少能过百。
不过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
......
陈福济摘下了眼镜,缓缓将参放回陆峰摊开的布上。
抬起头,看向陆峰。
“小伙子,这种品相的野山参可不多见,年份不小了,少说也有五六十年。”
“年份大品相好,能遇到这种宝贝,可是运气极佳啊。”
陆峰紧接着回应道。
“确实是运气好,碰上了。”
“陈师傅,您看,这参收吗,值个什么价?”
陈福济沉吟片刻,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像是在权衡什么。
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夯实有力。
“东西是稀罕东西,药性也确实特殊。按规矩,这种品相和年份的野山参,收购价…”
“我可以给你定到一百五十块钱。”
他顿了顿,观察着陆峰的反应。
“这是公家定的最高的价码了,不过小同志,这东西放我们这儿,也就是压箱底,配药能用到的机会极少。”
“你真想好了卖给我们这,自行考虑,后面来找事一概不管。”
随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一百五十块,这和陆峰预想的差不多,在这回收了,也能图个心里稳当...
陆峰没有立刻答应,目光在野灵参和陈老中医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在最后确认什么。
随后,他眼神坚定地看着老中医道。
“老人家,我想好了,就卖给这,药材再好,用在治病救人上才不算埋没。”
“我留着它,没有需求,换成钱,家里也能松快些。”
闻言,陈福济笑了笑,随后开口道。
“哈哈...小同志,有觉悟,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思想,积极。”
“既然你想清楚了,一百五十块。”不再多言,转身去拿钱。
随后将十五张大团结挨个数好,交给了陆峰。
“拿好了小同志,再数数十五张。”
“不用了,您数的时候我都看到了,还能怕你一个老人家骗我。”
“嗯,爽快,以后还有这种好玩意来我这里回收就可以了,价格肯定公道,一分都不会少。”
......
陆峰告别了陈老中医,怀揣着十五大团结,心里踏实了不少。
这笔钱可以添置些新家的生活用品,现在正好在城里,准备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供销社里光线充足,货架排列整齐,但商品种类有限。
日用品的柜台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售货员正用鸡毛掸子扫着玻璃柜台上的灰。
脸上带着淡漠,眼皮微微耷拉着。
这年头的八大员就是这样,靠着是铁饭碗,吃的是国家饭,感觉就是比别人高人一等。
态度最差的就属这种,不过陆峰也不乐意搭理这种,你摆你的架子,反正我就当看不见,买好需要的东西就行了。
陆峰走到柜台前,语气平和开口道。
“同志,麻烦拿条毛巾,再要一个暖水瓶。”
女售货员就像没听见,慢悠悠地掸完最后一点灰,才抬起眼皮瞥了陆峰一眼。
看到他穿着的旧大衣,裤腿上还沾着点赶路的泥点。
眼神里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她撇撇嘴。
“毛巾,要哪种,粗布的还是线纺的,暖水瓶,铁的带花的?”
“那些挺贵,你这种真的能的起买吗?”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陆峰对这种态度司空见惯,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工业票,还有几张布票,放在柜台上。
这些票可都是从金三牙身上缴获来的,救他一命,拿点票应该的。
“我要线纺的毛巾,暖水瓶要铁壳带牡丹花的。”
“票,我有。”
女售货员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乡下青年真能掏出票来。
她慢吞吞地转身,从货架上扯下一条毛巾,想要扔在了柜台上。
结果用力过猛,直接扔在了陆峰身上,接着掉落在地沾满了灰尘。
但她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把掉落的毛巾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会,放在柜台上,指着这些东西,说道。
“喏,就这些了,毛巾五毛,暖水瓶三块五,加两张工业券,一张布票。”
“掉地上了,你拿来给我接着卖?”
“沾点灰不正常吗?你洗洗就完了呗。”闻言,陆峰的脾气也上来了,本不想搭理这种人,结果还整这么一出,拿自己当老实人开涮呢。
随后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掉地上的,能跟全新的一样吗,你这人有没有脑子。”
“你是为群众服务的,真以为自己是谁,你这样的拿什么做售货员。”
就在这时,供销社门口传来一个严肃有力的声音,这声音陆峰刚刚才听过。
“陈小梅,你给我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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