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
换来个骂名？
但范老觉得，有些时候，还真得这么做。
范老不敢想象，如果在法庭上，自己和张家老爷子作为证人，而魏巍坐在被告席。
昔日的三兄弟，坐在对立面。
看着高高在上的法官，事无巨细的询问各个细节。
把那二十年前的惨痛重新拉出来，让所有美好和悲伤的回忆，全部抹上一层肃杀的色彩。
旧事重提，美好的事情是回忆。
而惨痛的事情，就是伤疤。
真到了那一天，就是范老和张家老爷子，合力揭开自己的伤疤，让更多的人看见，然后用伤疤上的血，把曾经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老友魏巍溺死！
出于法理，这件事必须这么处理。
只是，范老不想这么面对。
范老想过这样的画面，但他又不敢再细想。
所以，范老来了李勋这里。
他想听听李勋的意见，毕竟，在这件事里，李勋既是外人，也是事件中心的人物。
他不求李勋能给自己最正确的决定，他只是想听到另一个人的想法，那样他才能确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在寒暄性的问完李勋的近况之后，范老不说话了。
就这么沉默了两分钟，范老才缓缓开口。
“李勋，我想问你一件事。”
范老开口，那边的张澜自觉站起来，准备出去。
见状范老赶紧拦住，“不用这样，一起坐这儿听着就行了，这个房间的监控系统我已经让人关了，没事儿。”
听到范老的话，张澜重新坐下来。
李勋也点点头。
“行，范老您问就行了。”
范老微笑一下，看向了李勋，缓缓开口。
“这件事，是这样的。”
“刚才呢，魏巍已经把所有的事儿全部说了，包括我们二十年前的恩怨，他现在，正在提供进一步的消息。”
“我大概跟你说说吧，想当年……”
接下来，范老又把他们之间的故事说了一遍。
后面，还把魏巍跟他说的话，也几乎全部告诉了李勋。
这么一说，又是半个小时。
这次是比较快的，因为全程只是范老一个人在说。
他是在说事儿，也是在整理他自己的思路。
“……所以我就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给魏巍一个体面。”
说到最后，范老抛出了他的问题。
李勋想了下，直接看向了张澜。
“范老，您给张老打过电话，张老的态度也很模糊，张澜作为张家人，要不先问问的他的意见？”
范老闻言，扭头看向张澜。
张澜全程也在听着，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当范老和李勋都看向他之后，张澜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回答。
“这种情况，当然是移交国家相关部门，丁是丁，卯是卯，一切按照程序来，规则永远不会出错。”
等张澜说完，范老看向李勋。
“看吧，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李勋也笑笑，“是啊，这就是他的性格。”
也是经过这件事，李勋才对张澜有了新的认识。
张澜很聪明，聪明到可以一个人在鹰酱拼搏出一片天地，成为华夏最强的暗子。
但同时，张澜也很傻。
一旦事情脱离规则，他就没有更多的思考。
在张澜的脑子里，规则就是至高的一切，这也是他能成为最强暗子的绝对素质。
守住规则，他才能安全。
当然，作为暗子，肯定要做一些违反规则，甚至是越过底线的事儿。
不过，张澜心中有至高规则，那就是华夏的安危。
至高规则，可以碾压其他规则。
但张澜始终忽略了一点，国家是人组成的，规则是人制定的。
当然这也不怪他，如果张澜一切都从人的角度考虑，他就成不了最强的暗子。
笑了一下之后，李勋看向范老。
“我认为，这种情况，当然是移交国家相关部门，丁是丁，卯是卯，一切按照程序来，规则永远不会出错。”
没错，李勋又把张澜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刚说完，范老就稍微抬了抬脊背。
“可是李勋……”
范老正打算说什么，李勋伸手打断他。
“范老，您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吗？”
说到这儿，范老恍然大悟。
原来，他求的不是李勋的意见，而是需要李勋的一个肯定。
当他自己下意识的反驳张澜的意见的时候，一切就都已经有了定论，不是这件事需要另一个人的理性认识。
而是范老他自己，需要一个人的感性支持。
范老愣了一下之后，又看向李勋。
“那我这样，对吗？”
李勋看向范老。
“那您觉得，您这二十多年，死抓着魏巍不放，对吗？”
听到李勋的话，范老再次沉默了。
是啊，很多事，没办法说对错。
为了华夏好，但这么多年范老一直用自己的力量抓着魏巍不放，又是真正的只为了华夏吗？
人是感情动物，没有人可以回避。
就像是张澜一样，他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为了李勋越过了规则。
家里不让他插手李勋的事儿，但张澜还是不顾一切去插手了，而这次的事儿，如果没有张澜，没准儿李勋已经死在了虎桥监狱，而魏巍估计还逍遥法外。
如果回溯到当初，是否有人说张澜做的就是错的。
但现在，张澜真的做错了吗？
不论如何，范老可以肯定，张澜做这件事，不后悔。
世界上的事儿好像就是这样，很多事无论对错，只看自己后不后悔。
当然，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那是天理不容，违背公序良俗，从行动的那一刻开始，不论干这件事的人后不后悔，他都是错的。
想了一会儿后，范老站起来。
这一下，感觉他整个人都宽松了许多，脸上好像也有了光。
“李勋，你很不错，我会帮你的。”
“也得麻烦你，多带带范铎，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
听着范老的话，李勋摆摆手，看向了张澜。
“这种事儿，张澜可能更专业一点。”
范老也看向张澜，张澜站起来，对着范老敬了一个军礼。
“放心，交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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