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收了神威,风无语和马妖们压力顿减,纷纷站了起来。随即又施了神通,把楼船拆散,木板铺了满地,足有里许方圆。那重重迷雾,便跟着退到这范围之外。
灯笼对何准道:“我本想选那个人,可惜他走错了路,已经活不过五百年去。你也是人,而且年纪还小,现在练起,或许能活个几千年。如果无此寿数,怕是完不成这传承。”
风无语心中暗喜,原来神风门开宗立派三千年,活过五百年的也只有开派祖师一人。灯笼这样说,却似承认了他是少有的天才。
灯笼又转向风无语问道:“娲母补天到现在,过去了多少年?”
女祸大神曾创造人族,又于万年前为世上生灵补天,是以被尊称为娲母。
风无语答道:“约莫有万年之久。”
灯笼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已经睡了八千多年,怪不得忘了那么多东西,神力也流失得太多。看你也算个修炼过的,你且和我说说,现在的人类都是如何修炼?”
风无语便大略说了起来。原来当下人类修炼,先修凡人三境。
第一冥想境,通过冥想强大的生物,强化魂魄,壮大精神力。
第二离魂境,这时精神力已经足够强大,能使灵魂脱离识海,以更精微的层次观摹自然。
等到魂魄体会自然更深,便达到第三交感境,魂魄与外界交感,能在一定范围内,在精神影响的层面制造半真实的幻境。风无语所用的作画神通,便是这一境界的功用。
此后是修士五境,神明三境,神通越来越强。
风无语自已只练到修士第一境的脱胎境,越往后越说不清,只能大致描述。
灯笼听完,思索了片刻道:“你这修炼方法太差,将来前途无望,最多成一个低境界的小神罢了。”
风无语听罢,又是一阵欢喜。
灯笼道:“我沉睡太久,修炼方法也忘了大半,便先助他炼魂吧,这总是错不了的。风小子,你且用足魂力,同时击打何小子背后魂门、灵台、噫嘻三大要穴,打出他的魂儿来给我看看。”
风无语惊讶道:“这三大要穴,随便打中哪一个,就是修士也要了半条命,怎么能打?”
何准却乖乖转过身去道:“风长老放心打,龙前辈不会害我。”何准先前叫灯笼前辈,细想又觉不妥,索性去掉灯字,单听来也分不清是笼是龙,倒也贴切合用。
风无语无奈,使魂力打向何准三处要穴。何准一个机灵,灵魂已经出窍。若是常人以冥想之法壮大精神,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做到这种境地。只是这样的魂魄离体,魂力极弱,风一吹便会消散,根本做不到微观自然,何况交感外界。
何准不知厉害,只觉魂魄离体,飘忽来去,很是有趣。
灯笼笑道:“何小子,你会打架吗?”
何准魂魄飘在空中,道:“我不会打架,以前在部落里偷东西,经常挨打。”说完才发现,自已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发出来。
灯笼道:“放心,我能听见。你去和那个东西打一架。”
一边说,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便见迷雾外有一个魂魄钻了进来。这魂魄生着一颗人头,身体却是一只蜈蚣,张牙舞爪,也不避人,直接从马妖大壮的身体里穿了过来。大壮看不见魂魄,打了一个哆嗦道:“怎么这么冷,头上的毛根都竖起来了!”
何准吓得魂魄不稳,无声地颤声道:“龙前辈,这怎么打?”
灯笼道:“你过来,我用烛烟薰你一薰,就能打了。”
何准飘过去,让灯笼用烛烟薰了一薰,只觉魂魄凝固了一些。
那妖魂本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游动,忽然扭头,向何准扑了过来。
何准吓得大叫:“龙前辈,它过来了!”
灯笼慢条斯理地道:“这是怨魂,最喜欢闻我这烛烟薰过的魂儿。”
何准手脚乱蹬,如同在空中划水,狗刨一般,却是逃的飞快。
灯笼诧异道:“魂体灵巧的很呀,怎么练的?”
何准叫道:“经常挨打,就会逃了呀,哪次不出一身大汗!”
灯笼正色道:“这次不出,魂儿没有汗。”
何准大呼小叫地边飘边躲,忽然从大壮身边飘过。妖魂没有绕开,又是一头撞了上去,穿过马妖的身体。
马妖又打了个哆嗦,怪异道:“什么东西,又来!”
何准回头,发现妖魂穿过马妖身体时,速度慢了一点,叫道:“有门儿!”便又向瘦猴飘去。果然瘦猴也被穿过,打了一个哆嗦。
何准有了主意,在几匹马妖身边绕来绕去的躲避。
一时间马妖们周身瑟瑟抖个不停,大呼怪事。那人头蜈蚣魂却慢了下来。
灯笼叫道:“你躲什么,揍它,把它吃了!”
何准鼓气勇气飘上前去,在蜈蚣背上邦邦给了两拳。灯笼见了,大声喝彩。
何准喜道:“原来揍人这么有趣,怪不得他们喜欢揍我!”至于他这次揍的不是人,他却没想到这么多。
蜈蚣比不过何准灵活,频频挨揍,行动变得更加缓慢。何准打上了瘾,直揍得它奄奄一息。
灯笼大叫:“你别打了,你咬它,把它吃了!”
何准道:“我没办法吃!”
灯笼道:“为什么不能吃,油炸蜈蚣,你没吃过吗?”
何准回道:“这是生的!”
灯笼道:“你把它拖过来,我用烛火给你烤熟,吃了能补你的魂魄!”
何准差点哭出来:“可它有个人头啊!”
灯笼撇了撇龙嘴:“小孩儿真挑嘴!”只得使个法子将这蜈蚣魂魄散去。
何准魂魄收了手,只觉累得全身瘫软,几乎飘不起来,道:“龙前辈,你再用那烛烟熏一熏我。”
灯笼飘过来,又给他熏了熏。何准魂魄恢复了力气,只觉又凝实许多,奇道:“龙前辈你这是什么蜡烛,这么厉害?”
灯笼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忘了。”
何准又问:“那你从哪里找到这魂儿,蜈蚣还长个人头?”
灯笼把光放亮,向迷雾里照过去,道:“你自己看吧。”
何准、风无语和马妖们一起看过去,只觉头皮发麻。
但见灯光照穿了迷雾,里面满天遍地,都是些奇异的魂魄。有身上生满眼睛的蜘蛛,也有长着蜥蜴头的少妇。一条野狗,生着六颗象牙。一个四条腿的身体伏在地上,两头各长着一个脑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风无语吃惊道:“脱胎境失败者的怨魂!这是多少年前的怨魂,会有这么多,他们都经历过什么?”
何准问道:“风长老,你说的怨魂,是什么?”
风无语道:“修炼之途,有许多难关,其中有一道,便是脱胎境。交感境之后,魂力变得强大,修炼之人以魂力重塑肉身,以使得肉身更贴合大道,适合修炼。”
“这些魂魄,或是人,或是妖,生前都是修炼到了可以脱胎的境界,却不知何种肉身更加适合自己,其实这个问题经过先贤们探索,早已得出了结论,那就是脱胎成人,最是契合于道。他们不知此理,胡乱塑造,成了怪物。”
何准冷汗落下,问道:“成了怪物,会怎么样?”
风无语叹息道:“成了怪物之后,寿命变得极短,不久就会死去。怪物身死,心有怨气,魂魄又强,加上一些机缘,便留存下来。”
何准道:“有魂无身,一身怨气,偏又留存很久,那不是很惨?”
灯笼对何准诱惑道:“你说的不错,这些怨魂很惨。你将打们打死、吃掉,不光能补强你的魂魄,还是帮他们结束痛苦。”
何准深以为然,点头称是。风无语虽觉有哪里不对劲儿,却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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