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准笑道:“好一个大小如意,狐族术法。人家只是问一句,你又何必吓他?”
时令收了变化,仍是一个女童的样子,道:“谁叫他虾眼看人低,活该被吓一吓。听他说这里有什么龙王做寿,小小湖泊,能有什么龙王了,且去看一看,说不定还能问个路。”
何准点头,催舟前行。复行二三里,便见水面上一团三丈方圆的水浪,高也是两三丈,挡在前面,水浪上有一位公子模样的少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以一串珍珠串成的线绳将头发束在脑后,颈上挂着一片光闪闪的饰物,似是龙鳞。这少年向着船头报拳,高声道:“不知是哪位妖王至此?水镜湖蛟十五有礼了!”
何准悄声问道:“是叫咱们吗,咱们怎么便是妖王了?”
时令笑道:“平常在雄山圣地,只有灵丹境的妖怪才能称得妖王。咱们腾举境,在这小地方也可称的上妖王了。是才我露了一手化形的本事,水下的妖怪自然已经知道,所以称呼妖王。不过这是说我,你只能算个妖人。”
何准便也抱拳,对那蛟十五道:“我兄妹只是偶然路过,若有惊扰,还请勿怪!”
蛟十五是这湖中蛟王第十五子,已是脱胎境修为,有些见识。他看不透何准的修为,却看出时令必是一只腾举境的大妖,神态恭谨道:“两位既到我水镜湖,恰逢家尊过寿,当是有缘。远来是客,十五不敢怠慢,还请入水府一叙。”
何准正待推辞,时令已抢过话头道:“甚好甚好,我还没进过水府哩,且去看看!”
何准只得点头,收了龙舟,与时令站在水面上。他们有万年龟珠在身,也无需催动浪头,履水如平地一般,比那蛟十五不知高明了多少。蛟十五正待分水引路,便闻远处一个声音道:“是十五公子吗,还请等我一等!”
何准循声看去,却见一只一人多高的大青蛙,身穿一身武者服,背上背着一柄宝剑,脚下踩着一片大荷叶,一路蹦跳而来。这青蛙每一次跳起,脚下的荷叶便贴着水面向前疾行,总能在他落下时稳稳接住。青蛙到了近前,躬身施礼道:“听闻蛟龙王做寿,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
蛟十五认得这青蛙,道:“原来是啸月兄,来得正好,请随我同入水府。”
他在前面分水引路,何准等在后面跟随。
何准悄声问时令:“一只青蛙,为何叫啸月?啸月的不是狼吗?”
时令悄声回道:“妖族多以吞吐月华为修行之法,不光是狼,我们狐族也是一样。这青蛙有蟾除有些血缘,月亮上不正有一只蟾除吗?”
时令又转头对青蛙道:“空蟾老祖是你什么人?”
这青蛙对这女童本不以为意,听的一愣,道:“正是我家老祖,只是小蛙能力低微,一直无缘拜见他老人家。”
时令道:“那咱们还算有些关系。”说罢双手上下相合,口中发出“呱呱”两声。
青蛙心下诧异,暗自道:“他这一式,分明是从老祖的跃空式中变化而来。我我为蛙族立下过不少功劳,才得以传授了一些皮毛,这女童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青蛙脑子也算灵活,忙施礼拜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当面,仓促相遇,却未备得见面之礼,日后当请前辈去寒舍盘恒几日,以表敬意。”
时令悄声对何准道:“糟了,我在这里充前辈,这小青蛙便拿话挤兑我,索要见面之礼,这怎么办?”
此时蛟十五也停止了分水,站住了看时令如何应对。
何准脑子略转了一转,对青蛙道:“既是有缘,便传你一些本事吧。你且看看我的双腿。”
何准说吧,摆出一个姿势,双腿微曲,将那日揣摹蒲牢龙骨双腿,所模拟的骨骼血脉运行之法具象出来,又催动烛火,照得内外澄彻,让这青蛙看见。蒲牢本就是龙神和蟾蜍所生,这一双蟾足之内也不知韵涵了多少奥妙,何准自己也只是通过模拟得了一些皮毛。
便是这些皮毛,也让这青蛙看得如醉如痴,于修行大有好处。何准这里为解时令的尴尬,扯龙骨作蛙皮,心中忐忑,生怕露馅,过不多时便收了灯火。那青蛙只道面前这位前辈只肯传他这么多,只恨自己记住的少了,哪敢有半点怨言?心中暗自懊悔,却也更生敬畏之意。
当下蛟十五带了他们落到湖底,向前行去。行不多时,便见前方一座府坻,在水光的折射下似微微扭曲。府坻前方左右各有一列虾兵执矛站立迎宾,颇有气势。
蛟十五早问了何准时令的姓名,嘱咐下去。此时便有一只虾妖在在门口唱名:“妖王何准、时令兄妹到!”
进来水府,是一处极大的厅堂,壁上装饰着寿字贴花,堂上摆了几十个大桌。大桌皆是珊瑚所制,色彩斑澜,打磨得甚为光滑,烛光一照,甚添喜庆之意。桌上摆着各式瓜果以及海参鲍鱼等待客之物。坐在桌边的尽是附近湖泊河流中的妖怪。这些妖怪多是水蛇鱼蟹之属,大都已修得人形,却还带着鱼须蛇尾之类的特征。厅堂内又有数十芙蓉河蚌化作的美女,穿梭来去的服侍。
厅堂中最上一席,坐的正是水镜湖蛟龙王及附近前来拜寿的大妖。蛟龙王名叫蛟天赐,取天赐福瑞之意。何准向他看去,只见这蛟王细长的个子,生了一双丹凤眼,鼻梁挺直,相貌威严。灯笼在他脑中道:“这小蛟不过是腾举境。”
灯笼说起腾举境,自是不屑。何准却知,腾举境已是不可小觑的战力。 神风门身为人族领袖宗门,全宗腾举境的长老也仅是十五人而已。
蛟十五走向蛟龙王,低声说了几句。那蛟龙王眼前一亮,似有触动,起身向何准与时令拱手道:“老朽今日寿诞,得二位小友光临,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还请上座!”
何准还待推辞,时令已拉着他走过来,对蛟天赐笑道:“我看这一桌的摆设最是丰盛,你果然是个好客的!”
在座的多是方圆几百里内数得着的大妖,这才有资格参加蛟龙王的寿宴,其中更有一只龙须鲶鱼和一只灵溪蛇姬,与蛟龙王一般,同是腾举境。他们平时被辖下的小妖和人族奉承惯了,哪里有过与两个小娃同席的经历,除非这两个小娃是食物。此时蛟龙王请来何准与时令与他们同席,心中老大的不满意。
那灵溪蛇姬修成的人形,乃是一只眉目如画的美女,身材如弱柳一般纤细,一举一动尽显妖饶。蛇姬妙目传情般对何准眨了眨眼,道:“这是谁家孩子,生的细皮嫩肉,看得姐姐都要流口水了。过来到姐姐身边坐!”
何准大窘,不知如何区处。时令向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道:“这位姨姨,我哥哥不惯和老女人坐在一起,还是离远一些的好。”
席上不知哪位大妖起头叫了声“好”,登时全都笑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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