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寻常的事？”舒纭问道。
“隔壁镇不知从哪儿来了些流民，好几个村子里的人家都丢了些粮食和鸡鸭。这件事上报了官府，但始终寻摸不到这些人的踪迹，只能不了了之。后来村里的人只能自己联合起来，每日每夜在村外巡逻，才没再丢东西。但就在前几日，这伙流民竟然开始拦路抢劫，甚至还杀了人，官府才开始重视起来，安排捕快在附近调查抓捕。”
舒纭皱紧了眉，流民若是没有杀人，官府还能将他们纳为本地的户籍，给一些田种，但现在杀了人断不会饶恕了。
她不禁联想到书里写的叛军就是由流民汇集在一起到处烧杀抢掠，甚至还和外敌内外勾结，企图在吞并大缙后分一杯羹。
难道这些流民就是之后叛军的雏形？想到这儿，凉意爬上舒纭的四肢。
随着离乱世到来越近，这些事情肯定还会层出不穷，现在不过是小股流民作乱，村里人若是能联合起来，未必不能保证安全。
她定了定神，问道：“捕快们可寻到了流民踪迹？”
钟定摇了摇头，叹口气，“还没有，流民听到风声后四处逃窜了，不知去了哪里。”
舒纭的双眉拧得更紧了，问道：“钟兄弟，可知道那些流民有多少人？”
“捕快里有我认识的人，据他说，大概有八九个人。”
“都是男人？”
“对，似乎都是成年男人。”
八九个成年男人……
舒纭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钟兄弟，你不觉得这些流民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钟定不解，问道。
“首先，八九个逃难来的成年男人没有一个妇孺，就已经很奇怪了，再说他们最开始偷盗是可能是没钱没粮的无奈之举，但只有舍得去卖力气打短工也是能养活自己的，更何况咱们县是愿意收纳流民的，不仅给户籍，还会分田，为何他们要选择成为亡命之徒？”
钟定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一会儿，“是啊，逃难的人最想要的就是安定下来，但这些流民反而屡屡犯事，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钟定一时也想不明白，打算把舒纭这个想法告诉捕快。
“嫂子真是聪慧，我等会就让人去找肖青，跟他讲讲这个思路，说不定他们顺着查到不少东西。”
“嗯嗯，我之前也是逃过难，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舒纭只是想起了原主当时太过渴求安稳生活的样子。
不过想到不知道在哪里的流民，舒纭便歇了逛街的想法，也没有再谢绝钟定相送的好意，钟定是会功夫的，若是他们真的点背，在路上遇上了流民，他也能对付一二。
只是，舒纭让钟定送到平安镇就是了，要是让村里的人看见她和孩子们被一个陌生男人驾着马车送回来，谣言立马满天飞。
而且她是个寡妇，理应避避嫌。
好在，从平安镇坐牛车回村的人比较多，舒纭也安心了不少。
回了村，舒纭先把孩子们送回家就去了族长家，告知了这件事，希望族长和王里正商量商量。
叶族长闻言，震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流民杀人了？”
他之前也听说了柳杨镇前头的黄桷镇出了一伙流民，到处偷鸡摸狗，但是已经有人报了官，他以为这事已经解决了，没想到竟还杀了人。
“对，而且捕快还未寻到踪迹，那伙流民大概有八九个，都是成年壮汉。”
叶族长脸色变了又变，舒妘的话如同炸雷，一句比一句威力大。
流民，杀人，八九个壮汉，捕快还没抓到，这些字眼占满了叶族长的脑袋。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所措地捋了捋胡子，随即神情沉重地站了起来，向王里正家快步走去。
这可不是小事，必须和王里正通个气，商量下拿出个章程来。
万一流民逃窜到古溪村，只他们下村的老实庄稼汉，对付八九个杀人的壮汉，怎么能行。
叶族长和王里正的办事效率很高，天黑之前就召集了村里人到晒骨场。
说了流民作乱的事，惊得村里人议论纷纷，王里正像是已经预料到这种场面一样，拿出了一面铜锣使劲敲了敲，才让底下人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就这个事情，我决定像黄桷镇的村子一样组建巡逻队，每家都必须出一个壮劳力，白天黑夜不间断在村里村外巡逻，直到衙门抓到流民，当然也不白干活，每家每月必须要出两斤粮食供巡逻队吃饭。”
“里正，那家里没有壮劳力的咋办？”一个寡妇问道。
这也是舒妘和叶守粮想问的。
“家里没有壮劳力的，就多出一斤粮食。”王里正又沉着脸继续道，“我要粮食是能吃饱肚子的米面，也别给交些豆子麦麸过来，我可不收。”
此话一出，底下的妇女们就闹起来了。
“里正，米面太贵了。”
“就是啊，自家还舍不得吃呢，更别说拿出去给外人吃了。”
“我不交，我家都出人了，咋还要交粮啊。”
叽叽喳喳的抱怨，吵得王里正的脸都黑了，他又使劲敲了敲锣。
“你们是给我交的粮吗？这都是给你们丈夫、儿子吃的，他们巡逻一旦遇上了流民，可是要拼命的，你们连一点粮食都不愿意给，摸摸自己的良心还在不在！再说组建巡逻队还不是为了保各家各户的平安，谁家要是不想要这个平安，举手站出来，巡逻队可以不往你家去，遇上流民也别叫救命。”
“还有，谁家壮劳力要是不想加入巡逻队，以后村里任何事情也别参与了，而且村里其他人以后会怎么看待你家，你家遇上事还会不会帮一把，自己掂量掂量吧，同意的人家就来这里按个手印。”
王里正这一番带着威胁的劝说很有用，低下的异议声全都停了，全都老实巴交的按手印了。
村里人基本都不认识字，基本也不会看那文书，只在最后空白处按了手印，在他们心里王里正不会害村里人。
轮到舒纭的时候，她细细看了那份文书，确实也没这么坑骗的内容，就是一份免责声明，比如村里人是自愿建立巡逻队，受伤丧命都跟王里正无关。
只能说，这王里正蛮在乎这个位置的，搞个免责声明出来，之后出了事也能撇清关系，他不用担责也就没有惩处。
王里正看着舒纭的目光在文书上微微停顿了下，皱着眉问道：“你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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