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延惴惴不安的进了御书房，不敢看左右，恭敬的跪了下来。
“为臣见过皇上。”
“齐延，你可知罪？”皇上面色阴沉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齐延，冷声问道，眼底俱是失望，他以为这又会是一个忠义侯。
“为臣惶恐，都是为臣之错。”齐延心头一震，背心冒冷汗，这个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哪敢辩驳，只能顺着皇上的口吻回答。
“为了一个妾室，你就敢贻误军机，齐延，你真是好大的胆。”皇上拿起龙案上的折子，往齐延身上的砸了下去，“你好好看看自己做的好事！”
齐延不敢躲，生生的挨了一下后，才颤抖着手拿起被扔下来的折子。
看清楚上面所记，瞳孔俱震，手脚冰凉。
三年前的事情，居然是三年前的事情。
作为主将，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三年前已经贻误了军机，岳父出事的那场战役，他是有错的。
但最后，他不但没错，岳父的那份功劳也落到了他身上。
“皇上，为臣……为臣……是岳父让为臣稍晚一些过去的。”齐延咬牙，这事以前他不会多想，这段时间却总是想起，在心里甚至早有了应对的话，“皇上，为臣……为臣当时身体不适，但也没想着贻误军机，是岳父担心为臣的身体。”
重点全是他人的错。
“因为一个姨娘……定远侯还真的是为了一个女子，什么都敢做。”皇上冷冷的道。
“求皇上恕罪，为臣……为臣当时一切都听岳父的，并不是因为一个女子。”齐延用力的磕了三个头，声音哽咽，“每每想到此事，为臣也是心痛不已，若为臣和岳父一起过去，即便与事无补，也可以和岳父一起赴死。”
表示他就算是追上去，也就是多死一个人罢了。
“岳父当时说他先行一步，正巧可以把为臣布置为后手，虽说此战该大捷，但多布一个后手还是好的，可最后……最后……岳父……为臣从敌军手中抢回岳父的时候，岳父……岳父已经死了。”
齐延眼角含泪，声音哽咽悲痛。
用力的握紧拳头，狠狠的锤了一记胸口：“为臣……为臣只恨当时为什么不跟着岳父一起过去，岳父的这个后手没用，是为臣没用。”
说完，已经含泪大哭起来，一如当时才看到越伯深才死之时，看得出是真的悲痛欲绝，双手紧握着拳头。
皇上想起越伯深，想起自己这个忠诚的臣子，想到以往越伯深的折子里一再提到的这个女婿，说他看中的这个女婿是个好的。
眼睛重重的闭了闭，压下心头的叹惜。
越伯深对这个女婿是真的如同亲儿子一样看顾。
若这事发生在三年前，或者说三年前的谍报上有这么一件事情，他也会轻轻放下，毕竟这事是意外。
最后为了抢回越伯深的尸身，齐延浑身浴血，也受了重伤。
如果不是齐延，越伯深的尸身未必那么顺利的抢回来，南律还不定怎么羞辱越伯深，羞辱大燕。
从这一点上来说，齐延的确是有功的。
但这事发生在三年后，发生在齐延宠妾灭妻之后，不顾及老丈人唯一的骨血，哪还有半点老丈人顾惜他的情分，只为了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妾室给抬上位，甚至这个妾室还换了越氏的亲生儿子，差点把这孩子折磨死。
这么一想，眼前的齐延悲痛欲绝的样子，就像是在作戏。
当初是做越伯深看的，如今自然是做给自己看的。
手用力一拍桌子。
“皇上，定远侯自当治罪，但这事的确是情有可原，既然是老侯爷的意思，必然也是察觉到了什么，突兀之下的安排，安排不算有错，只是老侯爷终究还是错估了大局。”
一边的韦相忽然低咳一声，站出来到书案前，行了一礼后，道。
“韦相的意思，这事是老侯爷的错？”冷哼一声，跟着出来的是任兵部尚书的镇国公，青阳长公主的夫婿。
身份最特殊、最尊贵的驸马。
“老侯爷自然是无错的，但此事战役之责，并不在于定远侯。皇上，边境将士为国征战，小有过失，还是老侯爷认下并布下的后手，为臣觉得不能寒了将士之心。”韦相低缓着声音道。
为相这么多年，韦相自有一股子从容气度。
相比起韦相，镇国公锐利了许多，也年青了许多，人到中年，正是锐利奋进之时：“老相爷此言差已，皇上论功行赏，明辨是非，才能让边境将士归心，又岂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处理事情，若老侯爷现在地上有灵，必然也会同意责罚定远侯。”
镇国公说完看了齐延一眼，眼中一抹冷意。
定远侯都和离了，老侯爷若是在，怕不是要打死齐延这个忘恩负义的。
“镇国公，一个小小的错处，还不全是定远侯之责，未必就要这么抓住不放。”
“定远侯宠妾灭妻，甚至到了贻误军机的程度，老侯爷放过他不代表他不错，甚至当初把老侯爷的军功给了定远侯，更是错中大错。”
“镇国公，此事不过是一个小错处，镇国公又何必如此紧抓不放，兵部是众将士敬仰之处，更得为众将士请命，人非圣贤，岂能无过。”
韦相一派的温厚。
“若全如韦相所说，还有衙门做什么，是不是都可以用这么一句话归纳处理了？”
“砰”皇上重重的一拍桌子，两个人立时都安静下来。
“拟旨，定远侯降为定远伯府，齐延除工部侍郎之位，降为武卫二军副统领，边军重新整顿，朕不想到时候南律打过来了，朕还得等他们看在谁的情面上，才能得到真实的谍报。”
皇上冷声道。
最重要的其实不是齐延，而是后面的这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边军这是要好好整顿了，这么一句话里，不少人的官位都得降下来。
韦相不安的皱皱眉头，先是宫里，而后是宫外，现在又是边军？
全是意外？他不太信！
可若说是，这事的起因还和女儿有关系，是女儿挑起的。
不过老谋深算的韦相还是估错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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