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如果是和李斯或者其他人讨论，这样简单的问题文尧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引经据典说出一长串话语，但面对嬴浩，他却有些迟疑：
“老朽愚钝，倒是想要听听殿下的见解。”
说话时文尧甚至朝着嬴浩拱了拱手：
他相信以这位殿下的性格，既然会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问题，必然能给出一个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回答。
“儒家圣贤们追求‘大同世界’，提倡‘礼’，更是希望能够再复周礼，但在嬴浩看来，想要实现真正的‘大同’，儒家现在的道路绝对是错的。”
停顿一下，见到文尧依旧倾耳歪头带着满脸的认真之色，嬴浩这才继续开口：
“真正的大同，应当是人人平等，男有所分、女有其归，而如今的儒家，却在一味的服务贵族。”
“他们强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用所谓的‘礼仪’来帮助贵族彰显自身的优越和高贵，如此行径，即使能够再次推行周礼，但文尧先生认为那会是圣贤追求的‘大同世界’吗？”
“这……”
随着嬴浩话语出口，文尧神情越发茫然：
即使是向来自认为特立独行的他，在听到嬴浩此番言论之后也还是觉得有些离经叛道。
难道……我们真的一直走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目光从文尧脸上飘过，嬴浩淡定的拿起桌上快乐水猛灌一口，没有半点儿催促的意思。
所以儒家真的走错路了吗？
拜托，我嬴某人又不是什么道路规划大师，怎么会知道你们有没有走错？
不过相比较现在整日里喊着‘暴秦’、‘恢复周礼’的儒家相比，他更需要一个能够为自己、为大秦、为天下人所用的儒家，所以……
儒家必须是错的！
一息、两息、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嬴浩盯着文尧打出第四个哈欠的时候，面前的小老头终于表情慎重的看向了嬴浩。
“老朽才疏学浅，即使思绪良久，也终是不敢否认前人的方向，但如今前路不明，老朽斗胆想要换一条道路，所以……”
停顿一下，文尧突然双手合抱、举至额头处朝着嬴浩俯身行了一个天揖：
“还请殿下指路！”
“文尧先生客气了。”
看到文尧的动作，嬴浩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变得正经了起来：
“先生敢为天下先，无论结果如何，都将成为天下人的效仿对象。”
朝着文尧还礼之后，嬴浩这才继续开口：
“农家研究新粮种、医家研发新药、墨家制造更加强大的兵刃，而儒家……自然应当将知识传播给所有的百姓。”
“先贤提出了‘有教无类’的主张，但这么多年下来，真正能够接触并且学到知识的又有哪一个不是贵族豪门，再不济也得是个殷世之家。”
“既然先生要走新路，那不妨就将‘有教无类’做到极致，凡我大秦百姓，只要有心学习，那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这……”
眼睛嘴巴鼻孔一同张大，怔怔的看向嬴浩，文尧再一次被嬴浩的大胆发言震惊：
“布道天下，殿下恐怕有些太看得起文尧了？”
如果真的能将嬴浩口中的事情做成，别说是分割儒家，到时候他就算是想将儒家改成糯家、需家，都没人敢反动！
但……这种事情又岂是一人之力能够完成？
“别说是老朽一人，就算是将如今全天下所有的大儒全都召集起来，想要做成此等大事也不太可能。”
摇了摇头，文尧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未行先怯的举动有什么不对。
天下这么多人，真的只有贵族和富贵之家才愿意学习知识吗？
当然不是！
只要识字懂礼，就能为官为吏，再不济也能去当个账房先生混口饭吃，但读书又岂是那么容易？
且不提各种经意书籍被豪门大家把持，就算普通的百姓能够得到诗书经意，但无人教导连文字都不认识，更别提其中的含义道理……
目光落到嬴浩身上，文尧叹一口气：
“老朽承认，造纸和活字印刷能够大大降低书籍的价格，但无人教导，普通百姓就算是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记下多少字。”
“更何况，有关诗书经意的解释皆为秘传，无人教导普通百姓又有几人能够理解？”
读书为什么是达官显贵和有钱人才有的选项？
因为门槛实在太高！
书籍、认字、经意解析……
没有足够的家底，别说入朝为官，能当个小吏就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从来都不是普通百姓能够做的梦，别看朝堂上一个个喊着自己出身寒门，但别忘了……纵使是‘寒门’，也是有‘门’的，而普通百姓却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接触到这个‘门’字！
“如果本殿下能够解决这两个问题呢？”
‘嗯？’
揉了揉耳朵，文尧怀疑嬴浩没有听清自己说了什么，又或者自己没有听清嬴浩刚才说了什么：
“殿下，您能再重复一下刚才的话吗？”
“如果，我能解决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问题呢？”
眼神直视文尧，嬴浩一字一顿的将口中话语重复一遍：
“百姓认字的难题、以及经意难辩的问题，本殿下都可以解决。”
“如此一来，文尧先生可有把握做成此事？”
“若殿下真能解决这两个大麻烦的话……”
虽然觉得嬴浩有吹牛的嫌疑，但文尧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憧憬之色：
“那老朽也愿意将自己的残生奉献出来。”
“文尧先生大气！”
朝着文尧竖起一根大拇指，看着小老头脸上残留着的严肃之色，嬴浩忍不住心中称赞：
谁说这小老头性情古怪的？
这小老头的性情可太好了！
至于具体有多好？
嬴浩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闻到了顶级牛马的味道！
“纸张和活字印刷文尧先生已经知道，本殿下就不多做赘述了，接下来主要说的是帮助百姓识字和理解经义的问题。”
对于文尧提出的难题，嬴浩表现得十分理解，但谁让咱作为一个穿越者，先天就掌握了一些跨时代的东西呢？
目光从文尧脸上飘过，嬴浩忍不住嘴角扬起：
都注意，本殿下要开始装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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