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铺着暗红色的木地板，应是很有年代了，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框边缘有些磨损，却更显古朴。
靠墙的红木架上摆着几盆绿萝，叶片上还挂着水珠，看着格外精神。
这房子里，没有唐嘉茵想象的奢华，反而充满了温厚接地气的感觉。
沈夫人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出来，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细纹里都透着暖意。
比上回在医院时看着，又慈和了很多。
想来这就是家里家外的不同。
“嘉茵，北章，快进来坐，就当自己家，没什么客气的。”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五菜一汤，清蒸鲈鱼泛着油亮的光泽，红烧肉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土豆烧鸡色泽浓厚，看着便很是下饭，还有一盘翠绿的炒时蔬，一海碗贝柱蛋花汤。
“阿姨您太客气了，做这么多菜，”唐嘉茵把手里的丝巾递过去，“一点心意，您看看喜不喜欢。”
沈夫人接过来，指尖抚过杭绸细腻的纹路，笑的眉眼弯弯，
“这颜色真衬人，嘉茵有心了——快坐快坐，北章也坐。”
靳北章把两听茉莉花茶放在柜上，微微颔首，“沈阿姨。”
四人围坐在餐桌旁，沈夫人一个劲给唐嘉茵夹菜，精准地夹起最嫩的鱼肉。
“嘉茵多吃点，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要多吃些，女孩子多吃饭身体好，可千万别减肥。”
唐嘉茵腼腆笑了笑，“我不减肥，谢谢阿姨。”
见状，舒爱玲在一旁打趣，“妈，您这是把嘉茵当亲闺女疼呢，也不怕我吃醋。”
“就你嘴贫。”沈夫人拍了下她的手背，转而看向靳北章，“你小时候，我见过你，不过想来你对我没什么印象了。”
靳北章咽下嘴里的饭，声音沉稳：“沈阿姨，我记得您，咱们在伟人的宴席上见过。”
“哟，你这记性真是不错！好多年不见了，你也长这么大了——听说为了个老教授现在成白身了？”
舒爱玲一听，心里顿时提了起来。
妈今儿怎么了？
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好在饭桌上提人家的伤心事？
“妈妈！你说这干什么啊？”
不等沈夫人开口，靳北章已经说话了，“没事——是，不过现在又有单位了，过段时间公示。”
“哦，我还想说，我这边能给你介绍进外交部，你有单位是好事，平日里忙不忙？”
靳北章点点头，“挺忙的。”
“男人嘛，忙点好，说明能担当。”沈夫人叹了句，又给舒爱玲夹了块红烧肉，“你要是有北章一半稳重，我也不用天天操心了。”
舒爱玲吐了吐舌头，偷偷给唐嘉茵使了个无奈的眼色。
唐嘉茵忍着笑，低头喝了口汤，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心里暖融融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朦胧的光斑，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里，满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温馨，又令人愉悦。
……
吃完饭，舒爱玲拉着唐嘉茵上了二楼，“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
她的房间比唐嘉茵住的小屋宽敞不少，靠窗摆着一张画桌，上面摊着几张设计图，墙角的衣柜门敞开着，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
有领口缀着繁复蕾丝的连衣裙，有袖口收得极细的衬衫，还有一条用牛仔布做的背带裤，裤脚镶着圈彩色的流苏。
“这些都是我自己画了样子，找裁缝做的。”
舒爱玲拿起那条背带裤，指尖划过流苏，“你看这设计，在国外杂志上很常见？可国内现在谁穿这个啊，上街得被人指指点点。”
唐嘉茵拿起一张设计图，上面画着一件短款夹克，肩膀处做了略显夸张的垫肩，下摆收得很紧，看着格外修身利落。
女性穿，应当很英姿飒爽。
“这个好看啊。”
“好看有什么用。”
舒爱玲叹了口气，把衣服挂回衣柜，“我想做一批这样的夹克，找了好几家服装厂，人家都说太新潮，没人敢买。你说可惜不可惜？那么多新鲜想法，就只能憋在脑子里。”
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杂志，封面是个金发碧眼的模特，穿着露脐装，笑得张扬。
“你看人家国外的时装周，多热闹——咱们这儿呢，除了灰蓝黑，就是军绿色，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潮流啊。”
唐嘉茵翻着杂志，指尖划过那些大胆的配色和剪裁。
想起前世满大街的奇装异服，轻声道：“会好的，总有一天，你的设计能穿在更多人身上。”
舒爱玲无奈笑笑，随即又黯淡下去，合上杂志：“借你吉言吧。”
“其实我有个问题，既然你这些设计，国外比较流行，那你为什么不把市场放在国外呢？”
听见这话，舒爱玲顿了顿，“很难，外边对咱们的态度，不是那么好，我想做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但是我记得，你之前说准备回去的……”
“那会儿不是觉得国内没什么施展空间吗？但是我妈刚调回来，我又遇到你了，所以最近计划两年内都在国内了。”
闻言，唐嘉茵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也挺好的，在国内做新潮设计吃不开，那你就做高端礼服和国风设计嘛，服务点儿高净值人群，肯定是能赚到钱的。”
舒爱玲摆了摆手，“嗐，赚不赚钱的，我也不是很在乎，钱够花就行了。”
然而唐嘉茵却咬着下唇无奈轻笑，目光颇有些调侃地看向她，“果然还是好人家出生，我这段时间想着法子挣钱呢……唉，什么都要花钱。”
舒爱玲红了脸，“什么好人家，就是普通人家，跟靳家可比不了。”
那才怪了！
跟靳家这个小家，还是很比的了的。
只不过，跟靳老爷子是比不了的。
靳北章小时候可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毕竟，就算都跟伟人吃饭，那也有个坐席次序的问题不是？
没等唐嘉茵再说什么，舒爱玲却已经将话题拉向她，“你最近缺钱？你家那口子不给你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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