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江茂才眉头微皱。
现在下面的生活何其艰难，饭都吃不上。
有机会往上面走，别的不说，最起码能吃上配额。
就算不怎么多，终究不用饿得两眼冒金星。
“你是担心你的老婆孩子吧，没关系的，你可以带着自己的家属。”
张宝山接着摇头：“我这点水平，在咱们这周围看着还行。”
“真要是往上面去，只会耽误事儿的。”
“江主任，一片好心我领了，但是，有多大屁股穿多大裤衩，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那好吧，刚才真是抱歉，你先继续休息吧，等到了吃饭的时候我来叫你。”江茂才起身。
他心中的怀疑消除，心情也好了不少。
张宝山点头，送他出去，转身回到床上，大大地长出一口气。
“妈的，吓死我了，真能给我整幺蛾子。”
回想刚才，他真的是差一点就没顶住把实话吐出来。
拉过被子，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刚闭上眼，他皱了皱眉，转身仰面躺着，望着天花板，我觉得刚才对方的话有些不对劲。
难道这次巡逻边境还有别的情况？
立马起身，他毫不犹豫的就要去询问江茂才。
但转念一想，自己问的太多未必是好事。
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他还是回到床上，躺着闭眼休息。
不管这次巡逻边界有什么事，只要自己能把人安全带回来就行。
到时候自己就能离开农场回到村里。
江茂才爱说不说。
晚上，整个农场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中间升起一团大大的篝火。
明亮的火光，飞动的火星，照耀着年轻人的笑脸。
冯长征胸前挂着风琴，晃动着身子奏曲儿。
知青们互相挽着手臂，乐呵呵的跳舞。
有人鼓掌，有人仰面大笑，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张大哥，”杨兰兰又悄无声息坐在他身边，“你在想啥呢？”
看了她一眼。
张宝山心想，不能给这个小姑娘留有任何余地。
“唉，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你嫂子怎么样了，心里老想。”
杨兰兰脸上的笑容稍稍停住，抿着嘴唇低头。
她抱着一个铝制饭盒，犹豫了一下，仰头笑着递过来。
“张大哥，嫂子在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看你刚才没怎么吃饭，这是我去伙房亲自做的，你尝尝我的手艺。”
张宝山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真是锲而不舍。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想让杨兰兰觉得丢人。
正好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半米饭，还有一盘炒土豆丝。
简简单单，但是透着一股油香。
尝了一口，张宝山竖起大拇指：“可以，挺好吃。”
杨兰兰顿时笑了，揉搓在一起的手也松开：“你喜欢吃就好，快，别凉了，都吃了吧。”
其他人手里顶多就是一个烤土豆，一脸羡慕地望着他。
“农场的生活这么好，顿顿都有油水啊。”张宝山咀嚼着询问。
“没有，”杨兰兰笑了笑，“平时我自己不多吃，攒下了几个标准，就想着等你来的时候，给你炒一盘菜。”
咀嚼的动作顿时停下，张宝山看了看饭盒：“兰兰，谢谢你，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
“有些事情，不用我明说。”
杨兰兰的神色明显十分不自然，她耸了耸肩：“张大哥，我都明白，但是我就是愿意。”
“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她看着篝火，嘴角带笑，“我只是永远记得，你把我从我妈那个火坑里救出来的样子。”
张宝山叹了口气，他也实在劝不动。
再说下去，说不定互相就恼了，还是就低头吃饭吧。
反正只要自己不动歪心思，永远在心里装着老婆孩子，那就不会有什么事。
……
篝火缓缓熄灭，清晨时分，只有一缕白烟直上天空。
江茂才站在巡边队的前面，无比认真地大声说：“刚才该说的都说了，最后说句自己人的话。”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先保住性命。”
“只有保住命，才能继续执行巡逻任务，明白吗？”
冯长征等人纷纷点头。
每个人手里都正式配发枪支，一个人有十五发子弹，还携带足够一个周的干粮，当然主要依旧是土豆。
张宝山则站在队伍的边上，他身上没那么多东西，只背着一杆枪。
“宝山，这些人交给你了，一定给我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放心吧。”张宝山微笑点头。
这一趟，他只需要带着知青们，按照地图在边境线上遛一圈。
发现任何情况都可以暂避锋芒，只需要回来报告就行。
所以他心里已经有谱，尽量不要冒险就行。
看了一眼手表，江茂才抬起手：“出发！”
张宝山在前面带队，十二个人跟在他后面，慢慢绕过山脚，朝着边境那边前进。
路上倒是挺轻松，路边都是农场围城的栅栏。
周围不止江茂才那一个农场，还有很多开垦区。
足足走了两天一夜，他们终于到达边境。
前方是一条大约横宽五六米的河流，两旁都是开阔的青草，最近的树林子，距离河流也得有三四十米。
张宝山就带着人躲在树林子中。
“教官，您不是说咱们才是明面上的吗？现在躲着干啥？”冯长征靠在他身边。
这家伙终究年轻，满眼都是渴望立功的眼神。
主要是他对手上的枪已经有了相当的自信，而且还有十五发子弹呢！
张宝山白了他一眼：“巡逻也没有必要直接跳出去，看清楚没什么情况就行了。”
他之所以这么谨慎，是出发前，江茂才终于告诉他巡逻边境的真正原因。
果然就是因为和老大哥的关系问题。
有一些北边的士兵会故意跨过边境线，制造事端。
当然，北边的士兵并不会开第一枪，但是碰见了难免是个麻烦。
“行了，这边没什么情况，我们继续往前。”
“教官！有人来了！”黄梅突然小声惊呼。
张宝山下意识地伏低身子，瞪着眼睛往前瞅。
只见河对岸，三个人影越来越近。
黄毛白皮，人高马大，穿着一套苏联军装，腰后背着波波沙冲锋枪。
此刻正一边呜噜哇啦地怪叫着，一边追赶着一只野鸡。
这只野鸡看起来似乎受伤，贴着地面飞几下就落到地上。
噌的一声野鸡越过河流。
“苏卡！”一名苏联士兵停住脚步，气得猛甩手。
可是另外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挤眉弄眼，然后三个人就直接越过河流过来了！
“敢越边境？！”冯长征怒目圆睁，提着枪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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