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糖果,黏黏糊糊地流淌在飞速行驶的车前。车外郁郁葱葱的绿意,在陶嫣然眼前满腹心事地晃动着。
开着车的卓律,在十字路口时,再次将目光定在了安静的女孩身上,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无奈。眼前的红灯开始倒计时了,他握紧了方向盘,在绿灯跳动的第一秒,将方向盘向回学校的反方向打去。
窗户外的绿意越来越多,车子也越来越少,眼看着就要开出城区了,陶嫣然终于主动小声开口“我们不回学校吗?”
“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呼啸的风声从窗户外涌进,陶嫣然抬头认真的看了男孩的侧颜一眼。男孩漆黑的瞳孔无比认真的注视着车外的环境。
只需要一眼,她的心就像那风声般,在内心躁动不安的被牵动。
“对不起,我--”
陶嫣然垂眸按住了发烫的窗沿,道歉的话刚到嘴边,车子就稳稳地停了下来。她一抬头,就在安全带被按开的清脆声音中,被那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下一秒,他鼻尖的呼吸由远及近,炙热的吻覆在了她唇间。他宽大的手掌,反复在她的耳垂间磨搓着,在沉默中,无声撩拨着女孩的身心。
发动机嗡嗡的在陶嫣然耳边响着,空调的冷气夹杂男孩炙热的唇,以一种奇妙的触感击中了陶嫣然意兴阑珊的心。男孩暧昧的宣泄,让她浑身发软地将刚刚下的决定抛之脑后,沉溺在了男孩的吻里。
男孩终于放开她了,笑眯眯的看着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时候补偿我们的小姑娘了。”
陶嫣然被男孩笑意的目光所指引,也终于注意到了车窗外的场景。
拉满了肾上腺的过山车,隔着园区大门,在天空中一晃而过。缓缓上升的跳楼机,和一旁匀速前行的摩天轮,形成了相对运动。可下一秒跳楼机直线下降,摩天轮却不紧不慢地龟速前行,生动地为他们概括了人类的悲喜为何不相通。
正午的发白阳光,开始转为橙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游乐场。可园区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丝毫没有透露出一天即将结束的疲惫,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情绪共通的人类,迸发着不属于纸片人们机械的情绪。
就好像,每个来这里的纸片人都找到了他们的灵魂。
这是他们几个朋友之前约好要来的地方,结果因为突发的事故耽搁了。
在下定决心的时候,陶嫣然脑海里甚至还晃过了关于游乐场遗憾的念头,可转念就被强行压了下去。
看着女孩双眼动容的模样,卓律帮她按开了安全带。
“走吧,来得及的话,我们还可以去摩天轮上看夕阳。”
她说的话,他都记得。
在她只想尽快把自己心底的矫情都置之度外时,不属于她的男主角,又一次为她编织起玫瑰色的主角梦,她的矫情也跟着被男孩接纳了。她没法不沉溺在男孩那深邃又暧昧不清的海洋里,只能甘之如饴的沉沦在对他与日俱增的爱意之间。
毕竟,她的青春里,没有这么耀眼的男孩能把她每句话都放在心里,即使她知道他心里装的人不是她。
刚刚和好友分别时,她看到他回头深深看了花园里那一对美好的恋人。他眼底落寞的光,被午后的风毫不留情地钉在了好友身上。在这之前,她明明看到好友目光也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她的心在正午最高温的时刻,捕捉到他们互相交错的目光后,淅淅沥沥的下了一路雨。
是作为当局者陷入其中的迷茫,也是作为旁观者为他们错过的遗憾,更是作为纸片人无力改写历史的挫败。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摩天轮一点点上升时,钢索绞紧的咯吱声和摩天轮那狭小的格子间,让她心有些喘不过气,她低头捣了捣已经被自己撵成一坨的冰淇淋,食不知味地朝嘴里送了一口,冰凉的触感顺着她的味蕾冲进了鼻腔。
原来,摩天轮看夕阳一点也不浪漫。
坐在女孩对面的卓律,抬头就能看到女孩在逆光下畏畏缩缩的目光,他用力攥紧的双手,心里涌现出一股涩意。
“然然,和你在一起,是我草率、但也是想了很久的决定。”
随着摩天轮上升到半空中时,夕阳的光倾洒在他眼眸里,他看到女孩在记忆里生动地敲了敲门,惊慌失措地闯入了他的心扉。
好像每次,她都是磕磕绊绊的形象出现。就像一株在风中颤动的蒲公英,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哗啦啦地吹落一地情绪,然后又盈盈落落的绽放在每个角落。
就像此时,她又在风中摆动着颤动的花萼,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了
“什么?”
她瞳孔震动的看着他,手上的冰淇淋在夕阳里渐渐融化成了粉白色的混沌状。
卓律抬眼认真的看向陶嫣然,朝女孩伸出了他的手,轻轻一用力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摩天轮在半空中晃了晃,像极了陶嫣然摇摇晃晃的心。
“你说呢?我要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何必开这么远的车,陪你坐摩天轮。你不该把自己放得那么低,你很好,然然。”
被拉到光下的陶嫣然,就这么被男孩亲密地拥在怀里,可脑海里却都是他一脸紧张的抓着好友的模样,她裂开的心渗着冰淇淋的甜腻,潮湿又炙热。
“你记得清小舟和她发生过什么吗?”
“我一定要记清吗?”
男孩抱着她的手更紧了,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热气腾腾的触感包裹了起来。
“记得了,就会改变现状吗?”
果然。
连记不清全貌,他都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情,要是记得他该有多难过。。
陶嫣然叹了口气,她的不安就好像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炸掉。
可看着他满眼都是自己的眸子,她也不舍再对他穷追不舍。
于是她在夕阳最绚烂的时刻,迎着光吻了吻他,带着甜腻的冰凉气息“那就不要记清了吧。”
被吹散的蒲公英,又开始在空中盈盈绽放着她茸茸生命力了,他的心在被那种朦胧不清的触感拂过时,心痒难耐,只想紧紧拽紧她。
暗流涌动的空间里,男孩滚动着喉结,捧住了女孩的后脑勺。在夕阳落下时吻了她很多次,他舌尖充斥着女孩黏糊糊的草莓味冰淇淋。
她甚至记不清他们那天到底有多亲密了,他们从摩天轮下来后双手就一直没分开过,就连开车的空隙,他都要牵着她的手,像极了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他们就这样难分难舍的从游乐场到酒店,在没有开灯的房间缠绵的反复吻着对方。
吻到深情时,连她都觉得他可能对她是有感情的。
黑夜里,两人唇齿相依,深情的抱着彼此,呼吸纠缠于身体之间,情欲爱意不言而喻。
男孩吻过的位置,陶嫣然能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潮湿的雾气,而他的怀抱却让她觉得燥热得挣脱不开。
男孩轻喘着,将衣衫最后一粒扣子,躁动的扯开时,她脑海里却一直在回荡着午后苍予舟对她那意味深长的暗示。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来救你。如果子晗,那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子晗不行。你们在各自在海域沉浮时,子晗会把漂流当做抵达的工具,更不会享受当下。可你愿意被洗礼,也能接受现状。
男孩吻得她喘不过气了,她气若游丝地抓着他“我想你了,阿律。”
“我也是。”
--即使知道,你都会不遗余力地投入自己全部的。
双眼朦胧间,她看到他身体的汗水在晃动中,一颗颗跌落在她的锁骨上、眉间、鼻息里。下一秒,她就用力地抱紧了男孩,就好像要投入自己全部那般,跌入了男孩波澜壮阔的海域里。
房间的每个角落,都见证了他们对对方的欲望。两人从沙发到凳子上、床上,又在浴室里,直到精疲力竭,才相拥而眠。
这是他们俩最热烈的一次,也是最神魂颠倒的一次,更是最后一次。
他们所有爱意的释放,是为了荒谬的未来做提前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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