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两！
宋朝阳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好了！
真是个开门红！
她伸手，便将那本账簿接了过来。
目光落在那些墨迹未干的数字上。
看了一遍，又一遍。
李掌柜瞧着她这模样，不由得笑了。
“东家放心。”
“错不了。”
“老朽这双手，跟算盘打了半辈子交道了。”
宋朝阳当然信得过李掌柜的本事。
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刨去所有成本开销，净赚五十两。
这西街冷清了这么久，这酒楼破败了这么久，竟真的能在开业第一天，就赚回这么多？
徐少陵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
他的心里，也跟着涌起满足的喜悦。
宋朝阳脸上初时的激动，渐渐沉淀。
她抬眸，目光扫过李掌柜，最终落在徐少陵身上。
“开门红固然可喜。”
“但越是如此，越要谨慎。”
“一步行错，满盘皆输。”
这话并非危言耸听。
今日的顺利，有多少是黄先生带来的偶然？
又有多少，能真正转化为长久的客流？
徐少陵上前一步，脸上方才的轻松，已然不见。
他微微躬身。
“东家放心。”
“少陵省得。”
宋朝阳看着他，目光里有信任，也有鞭策。
徐少陵心思剔透，一点就通。
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
尤其是今日这般顺利之后，人心最易松懈。
她侧首，望向紧闭的酒楼大门。
街上，应是万籁俱寂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徐少陵身上。
“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了。”
徐少陵躬身应是。
他快步上前。
亲自取下门闩。
拉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他陪着宋朝阳，走到门外。
夜色里不起眼的青帷小车，静静等候在街边。
车夫已经打起了精神。
宋朝阳提起裙摆，正欲踏上马凳，身后传来徐少陵的声音。
“路上小心。”
这话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宋朝阳的动作，顿住了。
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缓缓回身，看向站在门口灯笼光影下的徐少陵。
夜色模糊了他的轮廓。
可那双眼睛，却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明亮。
她看着他，隔着渐浓的夜色，看了好一会。
最终，只化作一句极轻的回应。
“知道了。”
车窗的帘子，轻轻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马车，启动。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很快便融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徐少陵站在酒楼门口，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
许久才收回目光。
他转身，重新将那厚重的木门，缓缓合拢。
马车辚辚,最终稳稳停在了镇南王府那朱红鎏金的大门前。
青色的车帘被素手掀开一角。
宋朝阳扶着丫鬟的手，款步而下。
才刚在门前站稳，抬眼。
便见府门内，影壁旁俏生生立着个丫鬟，正垂手立着。
目光时不时瞟向门外，显然是在等人。
看到宋朝阳的身影，那丫鬟眼睛一亮，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走到近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
“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宋朝阳的脚步顿住了，眉心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心头没来由地咯噔一声。
王妃这个时候寻她？
莫不是……
她盘下酒楼，暗中经营的事被王妃知道了？
心思电转，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见宋朝阳立在原地，似乎在思索。
那丫鬟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带了几分催促。
“王妃已在云昭阁等候多时了，您还是快随奴婢走吧。”
话已至此，推脱不得，也避无可避。
宋朝阳敛下眼底翻涌的思绪，轻轻颔首。
“带路吧。”
丫鬟在前引路，脚步轻快。
宋朝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沉静。
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叩击在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上。
云昭阁内燃着上好的安息香。
烟气袅袅，弥漫着沉静肃穆的味道。
镇南王妃端坐于上首那张紫檀木嵌螺钿的太师椅上。
凤眼微阖，似在闭目养神。
纵然未语，那周身散发出的威仪，也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听到门外渐近的脚步声，王妃缓缓睁开了眼。
宋朝阳垂着眼帘，迈步入内，目不斜视。
在距离王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动作流畅地，跪了下去。
“儿媳，见过母妃。”
她的额头，轻轻抵在交叠的手背上，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不知母妃急召儿媳前来，所为何事？”
那锐利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地上跪着的宋朝阳。
镇南王妃缓缓坐直了身子，凤簪上的流苏，微微晃动。
“本宫瞧着，你这几日，似乎总不在府中。”
她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王爷的寿宴将近，诸事繁杂，你准备得如何了？”
心头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些许。
原来是问寿宴的事。
不是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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