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然西斜，将天边染成瑰丽的橘红。
红鸢见天色已晚，缓缓凑近宋朝阳，轻声提醒。
“夫人，天色不早了。”
“咱们还得去给王妃娘娘寻药材呢。”
药材。
宋朝阳这才恍然回神。
对了。
她今日出府，可不是单单为了来酒楼。
更重要的事情是替王妃抓药。
这正事可不能耽搁了。
心思一定。
宋朝阳敛起方才那些纷乱的念头。眸光重新恢复了清明。
她微微颔首。
“嗯。”
理了理翠绿褙子的衣袖，再不迟疑，提步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
步履稳健，从容不迫。
她步入前厅，一眼便瞧见柜台后的景象。
宋清月正站在那里，歪着小脑袋，紧挨着李掌柜。
神情专注，一脸认真。
似乎在听李掌柜讲解着什么。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那颗认真专注的小脑袋，立刻转了过来。
注意力被瞬间吸引。
看清来人是宋朝阳，宋清月脸上的严肃，顷刻间化为乌有。
明媚的笑意，如同阳光般漾开。
她快步从高高的柜台后面绕了出来，像只欢快的小鸟，扑到宋朝阳面前。
“姐姐，你来啦！”
“我今日可学了不少东西呢！”
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与得意。
“是吗？”
宋朝阳弯了弯唇，抬起手，指尖轻轻点了点她小巧挺翘的鼻尖。
“往日在府中，让你跟着学学管家理事。”
“可没见我们清月，有这般积极好学的模样。”
宋清月闻言，微微撅起了嘴，小脸皱成一团，带上了几分娇憨的可怜。
“哎呀，姐姐！”
“府里的那些琐事，多无趣啊。”
“账目也都是老样子，翻来覆去就那些进项出项，万年不变的。”
“哪里有这里好玩！”
她说着，又转身快步跑回柜台边。
动作利落地拿起一本半旧的账簿，献宝似的捧到宋朝阳面前。
“这上面记的东西，可比府里那些有趣多了！”
“李掌柜都夸我学得快呢！”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里。
宋朝阳的心头，掠过异样的触动。
“姐姐你在想什么？”
宋清月的声音，带着疑惑，将宋朝阳飘远的思绪唤了回来。
“姐姐，我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常来这里呀？”
“就跟着李掌柜学看账，好不好？”
宋朝阳垂眸，看着妹妹抓着自己衣袖的小手。
那双眼睛里的渴望，纯粹而直接。
她并未立刻应允，而是转移了话题。
“先随我回家。”
“此事，日后再议。”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宋清月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那股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娇蛮劲儿，猛地蹿了上来。
她小嘴一瘪。竟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抱住了身前的桌子腿。
一副赖定了的模样。
“姐姐若是不答应，我今日便不走了！”
宋朝阳秀眉微蹙，面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愠怒。
这丫头，真是被宠坏了。
“你！”
“这般撒泼耍赖的样子，是跟谁学的？”
宋清月哼了一声，小脑袋固执地扭向一边。
撅着嘴，不理会宋朝阳带着怒意的话语。
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宋朝阳看着自家妹妹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小小的身子，却透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劲。
这丫头的性子，她最是清楚。
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或是钻了牛角尖，便是十匹马也难拉回来。
从小到大，莫不如是。
她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罢了，跟这小祖宗硬碰硬，讨不到好。
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此事非我一人能定夺。”
“酒楼经营并非儿戏，你年纪尚小。”
“再者女儿家抛头露面，总归要问过爹娘的意思。”
宋清月听了，小脸依旧鼓鼓囊囊，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她彻底败下阵来。
“这样吧。”
“等寻个合适的时机，姐姐我亲自去同爹娘商量一番。”
“看他们如何说，可好？”
“只是这事急不得，你需得耐心等着。”
话音刚落，宋清月的小脑袋，唰地一下转了回来。
方才还乌云密布的小脸，瞬间雨过天晴。
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
“姐姐此话当真？”
那声音又甜又软，带着小心翼翼的确认。
宋朝阳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心头微软。
宋朝阳迎着那亮晶晶的目光，轻轻颔首。
“是真的。”
话音未落，宋清月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方才那点子不快，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
她几步就凑到了宋朝阳跟前，双手甚至有些激动地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我现在就同姐姐回家！”
“往后姐姐说什么，妹妹就做什么！”
声音清脆，带着一股子急切的讨好。
生怕晚了一步，姐姐就会改了主意似的。
宋朝阳看着自家妹妹这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模样。
她心中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
宋朝阳敛了敛心神，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她目光转向仍沉浸在喜悦中的妹妹。
轻轻抬了抬手，示意她跟上。
方才还雀跃不已的小姑娘，此刻更是乖觉得不像话。
得了姐姐的示意，她忙不迭地站起，紧紧跟在宋朝阳身后。
那亦步亦趋的模样，真真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前厅。
酒楼门口，先前送她们来的那辆马车，果然还静静地候在那里。
车夫立在车旁，神态恭敬。
宋朝阳径直走向车夫。
步履从容。
“有劳，先将我妹妹送回宋府。”
“稍后再折返，来此处接我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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