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我这老婆子生平还是头一回坐这么好的马车呢,真是稀罕得很。”
她咧嘴一笑。
“你可别笑话我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宋朝阳含笑,眸光温润。
“徐大娘说哪里话。”
“您今日肯屈尊前来帮忙,已是朝阳的福气。”
“待今日事了,我定会再用这马车,将您稳稳当当送回府上。”
“保准让您坐个舒坦痛快。”
徐大娘闻言,伸出那双布满薄茧的手,轻轻抚摸着车厢内壁上用金线绣着的缠枝莲纹样的锦缎。
“哎哟,宋姑娘,这料子,怕是比我那件压箱底的衣裳还要金贵许多吧?”
“老婆子我这身粗布衣裳,可别给您这名贵的马车蹭脏了才好。”
她又轻轻挪了挪身子,感受着身下铺着的厚实柔软的坐垫,比她家中那张睡了几十年的旧床板还要舒适百倍。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
“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今日能有幸坐上这般好的马车,已是托了宋姑娘的洪福了。”
“只消能体会过这一回,见识见识这富贵人家的阵仗,老婆子我便心满意足,再不敢奢求更多了。”
宋朝阳静静听着,心中不由对这位寻常的糕点铺妇人更多了几分敬意。
徐大娘这番话,不卑不亢,既无谄媚讨好,亦无故作清高。
这份见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也难怪,能将徐少教养得那般谦逊上进。
她心中微微一动,柔声开口。
“徐大娘言重了。”
“您有少陵那般争气的好儿子,往后的福气,还长着呢。”
“依朝阳看,少陵他为人勤勉,又兼具才学,更难得的是有一颗赤诚向善之心,将来必定能够鱼跃龙门,前程似锦,不可限量。”
“待他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您老人家也能住进宽敞明亮的府邸,日日都有马车代步,再不必为生计操劳,只管颐养天年,含饴弄孙,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
果然,一提起自家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徐少陵,徐大娘眼中的那点转瞬即逝的落寞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笑开了花喜。
“是!是!宋姑娘说的是!说的是啊!”
她连连点头。
“我家少陵,那是最有出息的!老婆子我这辈子,就指望他了!”
“老婆子我也不求别的,就盼着他能,顺顺利利地出人头地,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光耀门楣!”
“若真能如宋姑娘吉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那老婆子我便是立刻闭了眼,也心甘情愿,了无遗憾了!”
车厢之内,一老一少,言笑晏晏,气氛融洽。
青布马车辘辘而行,不疾不徐,渐渐转过街角,朝着镇南王府的方向行去,最终消失在繁华的街市尽头。
待那辆青布马车的影子彻底隐没不见,街角的古槐树后,悄无声息地道的人影。
正是秦清。
她不知何时已立在此处,将方才宋朝阳与徐大娘在马车旁的那一幕看在眼里。
此刻,她那张俏丽脸庞,早已不见了往日的从容。
她的双手在宽大的水袖下紧紧攥成了拳头。
曾几何时,徐大娘待她,比待亲生女儿还要亲厚几分。
他们本该是她秦清的人!
是她日后平步青云,飞黄腾达的左膀右臂!
可如今……
如今这一切,全都被宋朝阳那个女人给无情地夺走了!
凭什么!
宋朝阳不过是一个空有镇南王世子妃名头的可怜虫罢了!
看着方才宋朝阳与徐大娘那般亲密无间和谐景象。
秦清只觉得无名邪火自心底深处猛地蹿起,直冲头顶。
“宋朝阳!”
“你给我等着!”
“我秦清,是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一甩那碍事的宽大水袖,头也不回地转身愤然离去。
另一边,青布马车一路平稳行驶。
车厢内,宋朝阳与徐大娘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马车已然抵达了镇南王府那高大厚重的围墙之外。
她转过身,姿态优雅地伸出手,想要搀扶着徐大娘也下来。
“我们到了,您慢着些,小心脚下。”
徐大娘应了一声,颤巍巍地踩着脚凳走下了马车。
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向着远处眺望,口中喃喃自语。
“咦?”
“宋姑娘,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呀?”
“怎么没瞧见王府那气派的大门呢?”
宋朝阳唇边还带着笑。
“大娘说的是,咱们走偏门。”
“正门那边人多,太扎眼,不方便。”
她扶着徐大娘的胳膊,带她过了个月洞门,顺着青石板小路往里走。
“这是宁芳阁的偏院,平时没什么人来,最清静。”
“您老人家今晚就安心在这儿歇着,别客气。”
“好,好,这地方清净,我喜欢。”
她点着头,脸上有了笑模样。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徐大娘已经起来了,惦记着做梅花糕,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她轻手轻脚走到宋朝阳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了敲。
“叩叩叩。”
“世子妃,天亮了,老婆子寻思着,该去厨房了。”
屋里,宋朝阳睡得正香。
这几天忙着寿宴的事,私下里也没少费心思,人确实乏了。
迷迷糊糊听见门口的动静和徐大娘的声音,她一下就醒透了。
“哎,就来!”
她应了一声,嗓子还有点刚睡醒的沙哑。
宋朝阳赶紧起身,披上外衣。
清水洗了脸,黑发随便挽了个髻,拿根碧玉簪子固定住。
没一会儿工夫,她就收拾好了,打开了房门。
宋朝阳看着她,微微笑了。
“大娘,您起得真早。”
“咱们不去大厨房那边,省得吵到他们,人多嘴也杂。”
“我这宁芳阁里有个小厨房,锅碗瓢盆都全乎,就在我这儿做,方便又清净。”
徐大娘听了,自然连声说好。
辰时刚过,就有马车陆陆续续到了。
宋朝阳头上简简单单簪了支白玉兰的碧玉簪,瞧着素净雅致,又不丢王府世子妃的身份。
她站在王府垂花门里头,亲自迎着来贺寿的各府女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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