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中，已经有了清晰的蓝图。
徐少陵紧随其后，目光专注地听着，时不时微微颔首。
偶尔，他还会根据宋朝阳的描述，恰到好处地补充一两句更为具体的建议。
“东家所言极是，西墙的柜子可以做成明格的样式。”
“东边卸妆之物若用琉璃瓶盛放，配以精致木匣，想必更显珍贵。”
一旁的红鸢听得却是一阵头大。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自家小姐和这个徐少陵说得天花乱坠。
这么多门道，谁能一下子都记住啊？
这铺子还没开张呢，光是听着就觉得好复杂。
正在此时，徐少陵却微微躬身，语气沉稳而自信。
“东家讲的头头是道，少陵已经将各项事宜一一记下。”
他眉宇间不见丝毫勉强，反而透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劲头。
宋朝阳闻言，眸光骤然一亮，看向徐少陵的眼神中，欣赏之意更甚。
此人不仅有想法，更有过人的记性。
“很好。”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果决。
“既然你都记住了，明日便带人过来，按照我们商议的，将这里重新修整装饰一番。日后，你便是这家店铺的掌柜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看中的人，便会给予充分的信任。
“什么？”
徐少陵闻言，身体一怔，脸上闪过几分错愕。
他下意识地便要推辞，连连摆手。
“东家，这……这如何使得？少陵不过一介酒楼伙计，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他只觉得自己恐怕完成不了这般重托。
掌柜之位，对他而言也太过沉重。
宋朝阳看着他惊惶无措的模样，唇边漾开一抹了然的浅笑。
她轻轻拉过徐少陵的手臂，示意他到铺内，勉强还算干净的一条长凳上坐下。
“我既推举你做掌柜，那你便不要推脱。”
她声音清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我是觉得你有这实力的。”
徐少陵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脸上依旧是满满的犹豫。
“可我恐怕做不好。”
李掌柜每日处理的那些账目，他虽看在眼中，却从未亲手做过。
万一，万一让东家失望了该如何是好？
宋朝阳的语气却愈发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件事情还非你不可。日后我还要忙其他的事情。”
“这店铺要教你全权管理。眼下我也没有一个能完全信任的人，唯有你可行。”
她眼波流转，清晰地映出徐少陵略显不安的面容，她所谋划的，远不止这一间小小的胭脂铺。
所以她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且绝对忠心可靠的臂助。
徐少陵，便是她选中的那个人。
宋朝阳微微一顿，唇角的笑意带上了几分狡黠，如春日初融的溪水，灵动明快。
“至于能力这一块，起初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尚显青涩，自然不会贸然将重任交予你。”
“但你这段时间在锦绣阁学了那么多，又时常在李掌柜身旁耳濡目染，见识了不少经营门道。”
“如今的你，已非吴下阿蒙。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徐少陵听着宋朝阳条理分明的分析，感受着她话语中沉甸甸的信任，心中的不安渐渐被一股暖流取代。
东家如此看重他，他怎能辜负这份知遇之恩？
他想了想，此时原本略显慌乱的眼神渐渐沉静下来，透出坚定。
“好！既然东家这般信任我，少陵必不辱东家使命！”
宋朝阳闻言，眼底的笑意更深，如星子般璀璨。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利落地从袖袋中取出一串黄铜钥匙，递到徐少陵面前。
“这铺子的钥匙你先拿着。我们现在先去买蜂蜡。”
她说着，便径直起身，准备离开。
徐少陵接过那串尚带着宋朝阳体温的钥匙，只觉得手心一沉，一股暖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忽地站起身，见宋朝阳已然迈步，情急之下，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云袖的一角。
“东家！”
他语气中带着的急切。
“我知道哪里有卖蜂蜡的了！或许我们可以去东边那条街上的吴伯家看看。他家世代以养蜂为业，想来也会有上好的蜂蜡。”
宋朝阳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到徐少陵眼中闪烁的光彩，同样笑的开心。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吧。”
她说着，便轻快地朝前走去，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衣袖，还被徐少陵轻轻攥着一角。
徐少陵被她这么一带，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他低头看着那截被自己指尖触碰的柔软衣料，鼻尖似乎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忽地，莫名的甜蜜悄然涌上心头，让他原本沉静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少年人的飞扬。
他忽然开口提议道。
“东家，吴伯家虽是在东边那条街，但离这儿其实并不算远。我们不必再乘马车了，从小路穿过去，脚程快的话，很快就能到。”
“也行。”
她微微颔首，目光在徐少陵略带兴奋的脸上轻轻一扫。
“正好我对这边的地势不太熟悉。那我便跟着你一同走。”
宋朝阳说完，脚步轻盈地一转。
她云袖微扬，那一角衣料便从徐少陵的指尖悄然滑脱。
她转而伸出手，亲昵地挽住了身旁红鸢的手臂。
徐少陵只觉得指尖一空，那柔软的触感倏忽消失。
他微微一怔，抬眼望去。
宋朝阳已与红鸢并肩而行，言笑晏晏。
徐少陵喉间忽有几分酸涩，东家方才还与他那般亲近，转眼间便只顾着红鸢了。
他是不是，又逾越了？
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将那份异样宣之于口。
只是默默地调整了步伐，跟在了宋朝阳的身侧，落后半步。
宋朝阳侧过头，看着红鸢，柔声嘱咐。
“今日这口脂，怕是来不及全部做完。到时候，你便把那些尚未研磨好的花瓣，寻个干净的器皿，另外收置起来。”
红鸢闻言，立刻挺了挺小胸脯，用力点头。
“小姐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必然妥妥帖帖地完成！”
那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宋朝阳。
宋朝阳伸出纤纤玉指，在红鸢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动作俏皮，带着几分戏谑。
“跟着我，你就等着享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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