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云烨的眉心蹙得更紧，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
“这酒，确实不像话。”
席间的气氛因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愈发微妙起来。
就在此时，一名面生的丫鬟悄无声息地走到宋朝阳身旁，垂首敛眉，声音压得极低。
“宋姑娘，那边席上有人说，想同您叙叙旧。劳烦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这突如其来的邀约，立时引起了韩云烨的警觉。
他目光一凛，在宋朝阳将要起身的瞬间，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又不识得这丫鬟，莫要轻易跟她去。恐是有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沉稳。
韩云烨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如利剑出鞘，直直射向那名低眉顺眼的丫鬟。
那丫鬟被他这般一看，顿时吓得身子一抖，脸色也白了几分。
“那人是谁？为何偏要让你过来传话，邀宋姑娘过去？究竟有何目的？”
韩云烨一字一句，语声不疾不徐，却带着迫人的威压。
丫鬟吓得脖子一缩，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声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回……回殿下，是一位姑娘。奴婢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她并未细说是什么事情。只是说，她手里有……有宋姑娘想知道的事情。”
宋朝阳听闻此言，心念电转，已然站起了身。
她轻轻按了按韩云烨依旧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语声带着安抚。
“我且随她去看看。今日王府大喜，宾客云集，光天化日之下，还能有什么伎俩不成？”
“莫非她还敢让王府在这么多人面前再添一桩笑话？”
这番话，既是说给韩云烨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她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般故弄玄虚，十有八九便是那位新晋的侧妃，秦清。
她倒要看看，这位秦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宋朝阳随着那名引路的丫鬟，莲步轻移。
熟悉的青石小径在脚下延伸，两侧的景致也依稀有些印象。
她眸光微闪，左右略一打量。
这方向，通往的正是西院。
那是秦清未入府前，作为贵客暂居之处。
看来，果真是她。
那丫鬟引着宋朝阳行至一处院落门口，便停下了脚步，微微垂首。
“宋姑娘，奴婢便送您到这儿了。那位姑娘，就在屋里面等着您。”
宋朝阳立在门外，并未踏入，只站在了院中，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庭院，朗声朝着屋内的方向喊了一句。
“既然有心邀我前来，何不主动现身一见？”
她宋朝阳不是蠢笨之人。
虽然存了心要看看这些人究竟想耍什么花招，却也断然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院子倒是宽敞，四下并无遮挡。
若真有什么不测，也方便她及时抽身，屋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回应。
宋朝阳秀眉微蹙，耐心也逐渐消磨。
“你若无心见我，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她言罢，作势便要转身离去。
就在她刚刚转过半个身子的刹那，一道熟悉至极，却也让她心生厌恶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等一等。是我让你过来的。”
宋朝阳的脚步蓦然一顿。
那声音，即便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从屋檐阴影下缓步走出的身影，眸中带毫不掩饰的冷淡。
“我倒是真未曾想到，竟然是你。说吧，韩世子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非要这般鬼祟？”
韩焱一步步走近，停在宋朝阳面前。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住她，突然伸出双手，攥住了宋朝阳的肩头，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他声音冰冷，带着质问。
“今日是我大婚，迎娶侧妃的日子。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宋朝阳只觉得肩头被他捏得生疼，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腾。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用力将韩焱箍在自己肩上的胳膊打开，语带讥诮地反问。
“我不这样看着，韩世子以为我当如何？”
“莫非还要为你抚掌称快，祝你与秦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不成？”
韩焱被她甩开，面上闪过错愕，随即竟是仰头大笑出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自负。
“宋朝阳，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我！你故意打扮得这般素净，却又偏偏出现在此，不就是想让我再多看你一眼吗？”
他向前一步，再次逼近，眼神中带着施舍般的傲慢。
“我告诉你，你若是现在跪下来求我，说几句软话，我或许还能勉强答应，让你回王府来。”
“到时候，你便与秦清和平共处，一同伺候我，如何？”
宋朝阳掩唇而笑，眼角眉梢尽是疏离的冷意。
韩焱怔住了，他的大笑戛然而止，只剩下呼吸间的躁动。他盯着她，眸色晦暗不明。
宋朝阳缓步后退，衣袂微扬。她抬眸直视韩焱，声音清亮如刀锋划破夜色。
“世子别做梦了好吗？谁说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吃席？”
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诮，“我今日过来，就是为了看戏。”
空气骤然凝滞。院中只有风吹树影，她的话像利刃，一寸寸剜在韩焱心头。
他脸上的傲慢瞬间碎裂，怒火从眼底窜出。
忽地上前一步，将宋朝阳死死搂进怀里，气息灼热贴近她耳畔，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执拗。
“我不管你如何想，你肯定就是放不下我的。你分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不肯开口。”
“你既然来了，就是还想着我。不想回来也行，那以后便和我偷偷在一起。”
他的手臂收紧，不容抗拒。
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宋朝阳指尖冰凉，却没有半点犹豫。
“啪——”
清脆的一声巴掌落下，在寂静的小院炸响。
韩焱脸侧浮现鲜红指印，他愣了一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宋朝阳用力推开。
她转身扫视四周，一根竹棍正好倚靠在墙边，她抄起棍子横在身前，目光凌厉如霜。
“世子，你要是再不清醒，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胸腔里的怒火烧得越来越旺。
这男人真以为天下女子都围着他转？
若不是亲历此刻，她绝不会相信自己曾经，竟会为这样的人低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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