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位差役在跟韩西山说明原委之后,一行人便一道去了万安城。
王雪梅骑了老巴的马,老巴则和王氏另外一个名唤田勇的门客共乘一匹。
两个人都是块头极大的人,骑在马上颇有些相亲相爱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恩爱太大,显得马有点儿小了。
骑马这个本事,王雪梅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但好在还不算生疏。
她十三岁学会的骑马,十五岁就毅然决然的嫁到了王家沟,家里那成群的马也变成了一只脾气糟糕的老驴。
王雪梅偶尔动一下骑它的念头,那畜生就跟韩建似的,死命地尥蹶子疯狂蹦跶。
那些差役走在了最前面,根本没有理会后方跟着的王雪梅和韩西山两拨人,他们那样子看着确实不像是来缉拿嫌犯过堂的,真就是只是来通知一声,然后大家一起去县衙。
韩西山坐的是驴车,身边还跟了七八个二房的青壮,气势汹汹。
他那驴车比较讲究,拉车的是两头骡子,轿厢上还配着纱窗、车围,乍一看有那么些豪商富贾出门的派头。
临走的时候,韩西山还带上了徐舒。
至于他是想追究一下王雪梅砍了徐舒一镰刀的事情,还是不放心把这个即将新婚的妻子一个人放在家中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王雪梅看着那辆完全遮掩起来的驴车,真有一种吃了蛆一般的膈应恶心,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她请来主持公道的里正,居然反过来居然把那个寡妇的公道给主持了。
七十新郎三十妻,真是一树梨花压得好一手海棠。
差役们和王雪梅这边都骑着马,脚程比较快,一个时辰不到便已赶到了县衙,韩西山等人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
在县衙的正堂,王雪梅见到了那位初到万安还不到两个月的县令大人。
县令姓陈,讳青衫,据说乃长安人氏。
白净面皮,斯斯文文,看着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大人。
但神色间又有几许洒脱不羁和狡黠。
王雪梅定睛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想这位大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个书呆子,貌似还是个不太好相与的人物。
陈县令并没有过多关注王雪梅,几人一进门,他就拽住了王承岳的手,亲如从未见过面的兄弟,“承岳兄,你可真是叫我好找,走走走,我们里间饮茶说话。”
“本官来万安赴任,除了藏在袖子里的几两散碎银子,就带了几大箱的茶叶。这可是长安贵人们日常饮用的上等茶,承岳兄务必要尝一尝。”
王承岳反被弄了个不知所措,“陈大人,有何事直接吩咐便是,我一介草民岂敢和大人同席而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什么同席而坐?”陈青衫板起了脸。
王承岳一愣,顿时懊恼。
一着急说错话了。
就在王承岳正尴尬的想找补解释一下的时候,陈青衫呵呵笑着说道:“县衙虽然穷困,但席子还是有的,你一张,我一张,何必要挤在一起?走走走,本官偷摸带来的茶叶,你尝一尝便知,必不叫你后悔。”
说罢,便强行拽着王承岳入了后堂。
刚进去,他忽又探头对堂上差役吩咐道:“你们几个没眼力见的,带王兄的妹妹与这二位壮士先去用饭,一路风尘而来,想必也是口渴肚饥了。”
王雪梅张了张嘴巴,神色错愕。
她猛地想到了一个成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县令大人屈尊纡贵,对他们这样的小民如此这般客气,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事,王雪梅现在怀疑她之前的判断可能错了。
陈县令这怕不只是想要大兄筹措粮秣那么简单,也许还想给大兄连骨头都抽了,唯有想要从他们的口袋里拿的更多,县令才会如此屈尊纡贵吧?
“韩家嫂嫂,以及二位壮士,这边请。”
带王雪梅等人前来的那位青面差役走了过来,抬手说道。
王雪梅心中对大兄有些担忧,但在县衙的屋檐下可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只好跟着青面差役等人走了出来。
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韩西山等人恰好也赶到了。
“差官,这是去何处?可是要领这贱妇受刑?”韩西山一看差役们领着王雪梅要往大堂的左侧走,立马上前问道。
青面差役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韩里正,我等奉县令大人之命带王家娘子用饭吃茶,什么用刑,不要无端猜测。”
“陈大人为官刚正,最不喜欢下面人这么干,乱说话小心不但摘了你里正的身份,还要被敲了满口牙齿。”
韩西山赔上笑脸,连连点头,“那我等是不是也可以?”
“可以什么?等着!”青面差役冷声说道。
“一介里正,你还想在县衙用饭,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韩西山那张老脸顿时臊了个通红,期期艾艾的弯腰退到了一侧。
青面差役重重哼了一声,又摆起一副笑脸对王雪梅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这边走。”
王雪梅心中清楚,这位差役是在看到了县令对他大兄的态度之后,故意这么做给她看的。
厮混在衙门里的人,最善于察言观色。
县令对他大兄那般热络,下面这些差役自然知道胳膊肘子该往哪个地方用力最正确,这位青面差役谨慎到连对她的称呼都变了。
先前在韩家宗祠,他们与韩西山可也是相谈甚欢,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瞧不起。
但从前是从前,县令一开口,事情就不一样了。
徐舒往韩西山的身边靠了靠,满面担忧的轻声说道:“夫君,这些差役这么殷勤的对待王雪梅那个贱人,必是王承岳也使了银子。等会儿若是县令大人不管不顾,非要照顾那个贱人,该如何是好?”
韩西山兀自在心里发愁,这么明显的事情,他岂会看不明白?
“等会见机行事。”他想了想闷声说道。
现在他就算是有机会再给县令使一回银子,也无可奈何。
他可没有王家那么大的基业。
之前他可是忍痛拿了家传的一件古物给县令送的见面礼。
那份礼不可谓不大,韩西山当时想的是利用那件古董不但搞死王雪梅一家,甚至还想在县令这儿混点儿情分。
没想到他那么大的礼,居然还是没拼过王承岳。
如今,他着实是拿不出第二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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