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凌川的话让王雪梅的眉头重重拧了起来。
替生母赎罪……
那她受的那些罪过呢？
被那一对狗男女像对待傻子一般欺辱了一辈子，最后几碗毒汤药送上了天。
她受的这些罪过又有谁去帮她赎回来？
“你想怎么替你生母赎罪？”王雪梅藏在袖中的十指用力的攥进了掌心。
此时，只有痛苦，才能让她的脑子保持清醒。
不至于在难以割舍和仇恨中迷失了自我。
她这个养子，是懂得如何蛊惑人心，或者忽悠她的。
“只要娘亲愿意饶那个女人一条命，我愿意与她断绝一切的关系，此生在娘亲床前尽孝！”韩凌川的声音温和而诚恳，看狗都深情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哀求之意。
那眼神和语气，像极了韩建当初忽悠她的样子。
儿子不是王雪梅亲生的，但确实是韩建那个杂碎亲生的。
连说话的神态都近乎一模一样。
王雪梅的心中顿时多了厌恶。
她讨厌这个样子的韩凌川，讨厌他说的话。
讨厌他为什么要和韩建长得那么像？
“我养你十六年，视如己出，甚至对你远比对你的两个哥哥要宠溺，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也让你有了考取功名的机会。”王雪梅淡淡说道。
“十六年的养育，为我尽孝，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韩凌川闷着头没说话。
王雪梅眼眸如利刃，一动不动的盯着韩凌川，等着他的答复。
这一次，她必须要对这个儿子把话说清楚了。
账也要算的清清楚楚的。
糊涂了一辈子，这辈子再当傻子，那她不仅是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老天爷。
“娘亲……”
憋了好一会儿，韩凌川终于幽幽开口，“除了床前尽孝，我确实给不了娘亲其他的承诺。”
“但正如娘亲方才所说的，如今我已有机会考取功名，不出几年，我会让娘亲以后被人尊称王夫人，出入侍女随行，奴仆开道。”
这话王雪梅听着忽觉有些耳熟。
貌似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过来着？
她认真琢磨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
韩建那狗杂碎说的！
她刚刚嫁入韩家那几年，这些类似的那狗杂碎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说一遍。
往后我会让你锦衣玉食，出入车马，侍女成群的伺候着……
上辈子都他娘的嗝屁了，王雪梅也没等到韩建的这些承诺，反倒是等来了他的阴谋算计和毒药。
啧。
就这一点，王雪梅无比笃定，韩凌川虽不是她亲生，但绝对是韩建那个杂碎的种。
“你娘我并不喜欢看不见的承诺。”王雪梅嗤笑摇头。
“你别给我说那些没有用的，现在，你就告诉我，你眼下，此刻，能做什么？”
韩凌川有些错愕。
大概没想到，他出去躲了几日，往日里对待王雪梅的那些说辞竟然不管用了。
“眼下我所能做的……”韩凌川嘴角扯了扯，有些抓瞎。
他实在想不到现在能做些什么。
虽然他长于贫苦之家，可其实连地里的活都不熟练。
为了让他安心备考，王雪梅都极少让他下地。
他做的最多的活，大概就是劈柴。
可……
王雪梅眼眸渐冷，“如果想不出来，就别给你生母求情了！她，我弄定了！”
“你是个读过书的，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她们两个要杀我，我现在杀他们，合情合理！”
韩凌川神色诧异的抬头看向了王雪梅，“娘亲，那是韩建做的……”
“是吗？你别跟我争辩这些事，我知道的很清楚，非常清楚！”王雪梅冷声说道。
“你要是下不了决心，可以去找你的生母再好好聊聊，听听她的嘴里又能说出些什么东西。”
顿了一下，王雪梅还是没忍住说道：“你如果愿意回来，我依然认你这个儿子。但，你的亲生父母是我这辈子绝对不会饶恕的前提，没有任何可能和余地，你也不要再跟我提及了。”
话说的很清楚了。
看韩凌川会怎么做选择吧。
不管他回不回来，王雪梅的心态现在其实已经摆的相对比较平稳了。
韩凌川闷着头没说话。
“你走吧，我看的出来，你还没有做好决定。”王雪梅摆手。
“娘……”韩凌川迅速抬头，喊了一声。
“走吧。”王雪梅长出了一口气。
“对了，出去可以见见你那个走失了十六年的兄弟，我不怪你没给他带礼物，他应该也不会仇视你。”
王雪梅不知道韩凌川和周羡到底谁长谁幼。
她也没问过韩建和徐舒。
但按理，应该是韩凌川更大一些。
大的换小的好换，小的换大的，几乎不可能。
除非徐舒有知道她生了之后，能立刻把韩凌川从肚子里拽出来的本事。
“是……”
韩凌川干巴巴的应了一声，扭头出了上房（正屋）。
老大和老二两家大大小小七八个人都还在院子里，正抻长了脖子往上房看，田小霜为了能听清楚里面的谈话，脖子都快拧到后面去了。
见到韩凌川走了出来。
几个人立马围了上来，低声问询。
周羡并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翘着腿斜坐在偏房的屋檐下，手里拎着一根花椒棍仰头看着漫天星河，小腿和花椒棍一起小幅度的抖着。
有浓云自北而来，遮了星辉，挡了皎月，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雨。
“三叔，要不你使这个吧？”
韩狗剩鬼鬼祟祟的凑了过来，将藏在手心里的东西塞到了周羡手中。
周羡摊开一看，不由失笑，“小兔崽子，你搞什么？你想让我杀了你三叔？”
“你才是三叔，别欺负我小，我可机灵着呢。”韩狗剩挨着周羡坐了下来，“我爹和我娘他们是脑子坏掉了的，你是真三叔，那是假三叔。”
“假三叔整天不干活就算了，甚至都不知道心疼奶奶的辛苦和委屈，还一心向着那个坏女人，不打死留着干嘛？”
周羡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你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很难吗？那个假三叔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啊。”韩狗剩用手托着下巴轻哼了一声，“奶奶让他割几捆草，他都要说莫要误了我读书，名落孙山娘亲担待不起，什么人会这么跟母亲说话？”
“韩土狗都比他懂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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