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敬城坐在藏书阁的檀木案几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卷泛黄的竹简。
窗外细雨如丝，打在天井的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喜欢这样的雨天，因为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与这些古籍对话。
"《太虚剑气》第三卷，果然精妙。"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些年来，他将轩辕世家藏书阁中三千六百卷武学典籍尽数研读，融会贯通。
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个不问世事的书呆子，却无人知晓他的修为已臻至何种境界。
案几上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
轩辕敬城的手指顿住。
没有风，烛火为何会动？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层层书架，望向藏书阁的大门。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脊背攀升，如同被毒蛇盯上的猎物，他的心跳突然加快，血液在血管中奔涌，这是武者面对危险时本能的反应。
"轰——"
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滔天巨浪般涌入藏书阁，那气势之强，似能摧垮万城。
轩辕敬城瞳孔骤缩，他看到虚空都在扭曲，木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书架剧烈摇晃——
但奇怪的是，书架上的古籍却纹丝不动，连一张纸页都未曾翻动。
"精准控制到如此地步..."
轩辕敬城心中骇然。
来者不仅力量强大到难以想象，更可怕的是对力量的控制已入化境，能在摧毁一切的气势中，精确地避开这些脆弱的古籍。
他不再犹豫，体内沉寂多年的真气如火山喷发般涌动。
浩然正气在他经脉中奔腾，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双手结印，一道肉眼可见的青色气墙在身前凝聚，试图阻挡那股摧枯拉朽的力量。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轩辕敬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感到自己在试图用双手阻挡奔腾的江河，那股力量浩瀚如海，深不可测。
他的双腿深深陷入地板，木屑飞溅。
"何方高人，擅闯我轩辕家藏书阁？"
轩辕敬城沉声问道。
声音中勉强灌注真气，在阁楼内回荡。
没有回答。
那股力量突然变化，由刚猛无俦转为绵柔似水，却更加难以抵挡。
轩辕敬城的气墙如同遇到热刀的牛油，被轻易穿透，他感到一股暖流侵入经脉，竟在瞬间游走全身，仿佛将他里里外外探查了个遍。
“初入天象境，虽说是儒家入天象，却修了指玄手段，这可不容易啊。”
轩辕敬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少年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架之间。
“刚刚那道气息是你？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
轩辕敬城疑惑地问道，同时体内将全部真气提升，随时准备防备轩辕敬城。
"《太虚剑气》注疏...有意思。"
赵渊没有回答轩辕敬城的话，而是抽出一册泛黄古籍，他并未翻开，只是用指腹摩挲着书脊上细微的裂痕。
"阁下好雅兴。"
轩辕敬城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警惕，"这《太虚剑气》注疏乃家祖手笔，外人难得一见。"
赵渊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轩辕大磐的武学见解，确实有几分火候。可惜..."
他故意停顿，将书册轻轻放回原处，"火气太重，失了道门真意。"
轩辕敬城瞳孔微缩。
这年轻人言语间对轩辕大磐毫无敬畏之意，这让轩辕敬城很是疑惑，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
他缓步上前。
袖中手指已悄然掐起一个防御法诀。
"阁下何人？为何擅闯我轩辕家藏书阁？"
轩辕敬城继续询问
赵渊这才转身，露出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他目光如炬，直视轩辕敬城双眼："两辽靠山王赵渊，特来与轩辕兄做笔交易。"
"靠山王赵渊？"
轩辕敬城面色微变，离阳的靠山王，最近威震天下的高手，他作为轩辕家的长孙，自然也是听说过的，靠山王赵渊怎么会来到这里。
但轩辕敬城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即恢复平静，"王爷远道而来，敬城有失远迎。只是..."
轩辕敬城抬头看了一眼赵渊。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到王爷。”
赵渊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轩辕敬城心头一紧。
只见赵渊抬手一挥，一道无形气墙将二人笼罩，隔绝了内外声响。
"又何必自谦？"
赵渊声音陡然低沉，"天象境的修为，藏了二十年，不累么？"
轩辕敬城浑身一震。
眼中下意识精光暴涨，周身气息瞬间从文弱书生变为渊渟岳峙的武道宗师。
他袖袍无风自动，脚下青砖无声龟裂。
这倒不是轩辕敬城有心炫耀，而是赵渊引轩辕敬城体内真气游走，所以轩辕敬城才会有这种下意识举动，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
此时，轩辕敬城双眼茫然看着赵渊。
好厉害的本事，好强的真心引。
“靠山王殿下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赵渊满意地看着他的反应："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交易了。"
"什么交易？"
"我助你杀轩辕大磐，助你执掌轩辕家。"赵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条件是，轩辕家投靠我两辽，并且...帮我杀一个人。"
轩辕敬城冷静下来："谁？"
"北凉世子，徐凤年。"
轩辕敬城微微点头，并不意外。
北凉是离阳的心腹大患，北凉世子自然也是如此，所以他对这个并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为什么赵渊要找到自己。
因为轩辕家并不止他一个人。
赵渊也没有瞒着轩辕敬城，而是很直接道，“一来，你是天象境，可以镇住剑州的江湖势力，第二，你是个大才，对于你这样的大才，需要为我所用。”
轩辕敬城沉默良久。
杀轩辕大磐是他毕生所愿。
但投靠两辽意味着将整个轩辕家卷入朝廷纷争，更别说刺杀北凉世子这等大事...
而且赵渊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也展现无疑。
必须为我所用？
那要是不为你所用，岂不是必为你所杀？
轩辕敬城知道这话不是开玩笑。
他一个天象境，也不是赵渊的对手，赵渊真翻脸要杀他的话，轩辕敬城挡不住。
所以今天这个合作，是必须的合作了。
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亭檐上，发出噼啪声响。
轩辕敬城望向牯牛降的方向。
"好，我答应你。"
轩辕敬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坚定。
赵渊微微一笑，当即便要起身去诛杀轩辕大磐，可却被轩辕敬城拦住，“我要自己杀轩辕大磐。”
赵渊点点头，“随你吧，不过，这样的话你不是很吃亏么？”
轩辕敬城摇了摇头，“如果可以的话，王爷可以帮我去照看一下我的女儿轩辕青锋，不要让他被轩辕大磐抓起来。”
“保护女儿？确实是杀鸡焉用牛刀，但是算了，只要轩辕家日后答应投靠，那怎么样都行。”
赵渊身形瞬间消失。
………
枯牛降，问鼎阁之中。
轩辕大磐盘坐在寒玉床上，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他双目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还未触及下巴便被蒸腾成白雾。
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唯有他体内真气的流动声如江河奔涌，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又失败了。"
轩辕大磐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金光乍现又迅速黯淡，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如实质般击在对面石壁上，留下寸许深的痕迹。
这位轩辕家老祖已有百岁高龄，却因修为深厚而保持着中年模样。
他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眉宇间一道金色竖纹若隐若现，那是功法修炼到极致的标志。
此刻，他眉头紧锁，目光阴沉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第一百零八次尝试，还是卡在最后一道真气运行上。"
轩辕大磐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他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形在烛光下投下巨大阴影，一身素白长袍无风自动。
密室四壁刻满了繁复的功法图谱，中央地面上绘制着一个巨大的阴阳八卦阵。
轩辕大磐赤足踏在阵眼位置，感受着地脉中传来的微弱灵气。
他伸手一招，石案上一卷泛黄的竹简自动飞入掌中。
"这最后一篇记载：'真气如龙，九转归元。阴阳相济，方成大真人'。"
轩辕大磐指尖轻抚竹简上的文字，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已将前八转练至圆满，为何第九转始终不得要领？"
他忽然将竹简重重合上，眼中金光暴涨："莫非...这功法本身就有缺陷？"
这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轩辕大磐脑海中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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