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首先开腔的是胡绪燕。
钟沛颂也是笑了起来，说道：“难不成是受刺激了？”
“哈哈哈……”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的他们，并没有注意到，钟寿民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已经在颤抖了。
他震惊地看着方野。
嘴唇哆嗦了几下。
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一样。
“你……你……你是……”
钟寿民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爷子，您请坐。”
方野按住了想要站起来的钟寿民。
“你……他……他还好吗？”
此时的钟寿民，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他顿了顿，说道：“315高地下来之后，我找了他很久，后来听说，他又去了别的部队，再后来，战争就结束了，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能找到他啊……”
“爷爷，您怎么了？”
这样的钟寿民，谁都没见过。
叶春泥也有些担心地站了起来，半蹲在了钟寿民的面前。
钟寿民用手擦了一下眼泪，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答应过他的，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方野微微一笑。
指了指一旁的宋桓。
说道：“老爷子，这个电话，就麻烦您来打吧。”
到了这里。
大家突然就明白了方野的意思。
钟宪孚的确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了，可是，他的级别再高，也比不上老爷子，虽然方野并不知道老爷子担任的是级别的官员。
但是当年他就已经是军长了。
不管是在军方还是在仕途上，老爷子都应该是天花板中的天花板。
“爸……”
钟宪孚急了。
刚要阻止老爷子打这个电话。
老爷子的脸上，突然就拉了下来，说道：“宪孚，宪伟，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当年在安南的战场上，是有一个小伙子救了我的命，我让你们也帮我找了这么久，你们没找到，而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当年我对那个小伙子说过的，你们兄弟间抢家产我没阻止，但是现在，这个电话我必须打，不是为了偏袒春泥，而是这个救命之恩，我必须要报！”
说完。
他用颤抖的手。
接过了孙管家手里的电话。
其实宋桓就在旁边，加上老爷子要打这个电话，结局已经注定了，所以打与不打，也就是走个形式，没那么重要了。
即便这样。
老爷子还是拨通了宋桓的号码。
用哽咽的声音说道：“宋桓小同志啊，新年了，祝你新的一年越来越好，我钟寿民跟你拜年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
他将电话给了孙管家。
沉默了一会。
好像完成了一个很大的心愿一般轻松。
接着，长吁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了钟宪孚还有钟宪伟。
说道：“老大老二，今天的这场年夜饭，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后的一次年夜饭了，我很伤心，因为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在乎的仅仅是我留下来的那些遗产；我又很高兴，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能了却一个我毕生的心愿。”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这么多年来，我给你们灌输了太多的功利心了，我从小就教老大要一步一步往上爬，告诉他，权力是最好的解药，我从小也教老二，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你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现在坐在这里，看着你们自相残杀，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我忽然发现，老三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孩子，他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会很勇敢地去寻找那个丢失的自己，在这滚滚红尘中，只有他是恬静的，问心无愧的，可是我却将他逐出家族，害得他家破人亡……”
说这些话的时候。
钟寿民显得很伤感。
他伸出手来。
握住了叶春泥的手。
看着钟宪孚和钟宪伟两家，说道：“春泥不姓钟，可是她终究是我们钟家的骨血，是你们的亲侄女，你们小时候，总是护着老三，有人欺负老三，你们都能站出来帮他出头，可是长大了，你们哪里还有半点哥哥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是你们变了，还是这个社会变了。”
“老大啊，你现在已经快赶上我了，你还是不满足，还想要追求更高的东西，这一路上的勾心斗角难道你还没疲倦吗？”
“老二啊，你已经有了三辈子花不完的钱了，你还图什么呢？赚那么多钱，你能带进棺材吗？”
“还有你们这帮小一辈的，你们看看今天的我，再想想以后你们自己，若干年后，当你们的孩子都长大了，也像今天一样刀兵相见，你们会愿意吗？”
“我们都是一家人，我们的身体里，流着是同样的血，如果你们三家人能互相帮扶，互相支持，你说，你们要的任何东西，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呢？”
一口气，老爷子说了很多。
这些话。
也让钟宪孚和钟宪伟低下了脑袋。
那一刻。
方野是能感受到他们的悔意的。
“爸，我们错了，我保证，以后不跟春泥抢了。”
终于。
老大钟宪孚抬起头陈恳地说道。
老二钟宪伟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表个态，从现在开始，我们一定会把春泥当家人对待，我保证。”
听到两个儿子的表态。
老爷子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他对着孙管家摆摆手。
说道：“去把桌子上的饭菜热一下，我们也好好吃个年夜饭。”
孙管家连忙叫下人将饭菜端了下去。
十几分钟之后。
这些饭菜又重新上桌了。
一家人坐了下来，终于吃起了年夜饭。
大家有说有笑，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一样。
饭毕。
时间也不早了。
老爷子被推回去休息去了，他把春泥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应该是去说一些体己话去了。
方野一时无聊。
来到了游轮天台的甲板上。
这是一艘中型游轮。
天台的甲板上既有恒温的游泳池，也有不少娱乐设备，方野站在船舷的边上，看着远处的鹭岛市，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他曾经也是大佬。
经历过别人无法想象的辉煌，可是，这个辉煌在钟家人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的确是赢了第一轮。
他之所以能赢。
完全是因为时间的关系。
如果给两兄弟足够的时间，他们能凑到的钱，可能是普通人做梦想都不敢想的。
人与人之间，永远是无法比较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那些你原本认为杳无人烟的高度里，其实早就车来车往了。
“你也是体制内的人，是吧？”
突然。
后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方野转身，看到了戴着眼镜的钟沛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方野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钟沛华递了一根烟给方野，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你应该是富豪，可是你的身上，没有半点富豪的气质，那么我想，体制内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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