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晚霞如万道烈焰撕裂了天幕，与喧嚣的人间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无数下班的工人如同游龙一般填充进了大街小巷。
顾飞和江晚棠也是其中的一员。
自从结婚后，顾飞和江晚棠同进同出，基本不和易中海上下班了。
当然，顾飞现在基本适应了寡言少语的江晚棠，但是今天，江晚棠跟换了个人一样，一路上嘴就没停过，多是关心顾飞平时的工作，偶尔聊些家常。
顾飞虽然奇怪江晚棠的变化，但并没有点破。
到了院门口，江晚棠又出人意料的说想出去吃，于是请顾飞下了馆子。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顾飞看着清理个人卫生的江晚棠，心说是不是该揭谜底了。
结果，江晚棠又热情似火的让顾飞体验了一把天上人间。
夜深，人静。
江晚棠依偎在顾飞怀里，细腻的指尖在他胸前轻轻画着圈，良久，才用轻柔的声音说道：“顾飞，今天我接到了调令，调我去沈市二院，你，想不想让我去？如果你不想，我明天就找领导想办法……”
“去吧。”
不等她说完，顾飞就打断了她。
江晚棠顿了下，“你，你同意？”
顾飞笑了下，正色道：“人往高走，水往低处流，轧钢厂的池子太小，你要想进步，就得跳出这个池子，工作上的事情，我完全支持。”
江晚棠一时间沉默了下来，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顾飞答应的这么痛快，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其实，顾飞在听到谜底的时候，也有些意外，毕竟那封信是两个月前发出去的，都这么久了，顾飞还以为石沉大海了。
当然，仅仅是有些意外而已，在两个月前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只能说，这一天来的还是有些慢了。
江晚棠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突然爬起来，直视着顾飞，眼里饱含着期冀的光道：“可是我要是去了沈市，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有可能，那我们就相隔两地了。”
“我知道，但是祖国百废待兴，正是我们年轻人为祖国奉献的时候，适当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不说你，就算是我，在我成为八级工的时候，国家需要我去建设哪里，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投身建设的第一线，我们这代人就是为后面铺路的。”
顾飞说完，在心里把我自己的话过了一遍，差点把自己感动了。
然后，他就发现江晚棠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去。
其实，顾飞可以给她机会，但前提需要江晚棠主动坦白调令的由来，结果她没有。
三天后。
顾飞送江晚棠上了火车。
江晚棠朝顾飞挥手，眼里是一种不舍和决绝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随着哐当哐当声渐行渐远，绿皮火车宛若一条黑线，渐渐消失在天际间。
顾飞长长吐出一口气，想着过一段时间，顺其自然的和江晚棠把婚离了。
就在这时，一队唱着红歌的新兵从他身边走过，去往另一列火车。
顾飞的目光在他们随意身上扫过，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温知鸢。
等顾飞再去看时，那队新兵已经登上了火车。
顾飞自嘲的笑了笑，旋即转身离开了站台。
他不知道的是，温知鸢正贴着窗户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飞远去的背影，水眸中亮晶晶的，宛若宝石在眼眶里流转。
顾飞一路回到院，原本该去上班的易中海却在门口等他。
“顾飞，我早上去厂门诊，听说你媳妇调走了，我这就马不停蹄的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顾飞淡淡一笑，“去沈市了，刚走。”
易中海有些着急道：“你还笑的出来，调动可不是出差，这一去能不能回来都两说，你……”
“行了易师傅，那是我媳妇，我都看得开，你有什么看不开的？”
顾飞笑着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现在没人了，晚上咱们喝两杯？”
“哎！”
易中海无奈的叹了口气，“去我家喝。”
“得嘞。”
顾飞答应一声，没再管易中海，径直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他本想把江晚棠的东西都收起来，省的看着闹心，结果扫视一圈，除了江晚棠的枕头和几本书外，家里根本没有她其他物品了。
想想也是，结婚拢共没几个月，江晚棠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包和几件衣服，走的时候基本都提走了。
顾飞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忽然一张纸从书页里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
顾飞捡起来一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不错，是江晚棠的验孕单。
看着验孕单，顾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时光如梭，春夏轮转。
1966年五月，距离江晚棠离开已经四年了，顾飞也已经到了三十岁，从面容上看，顾飞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人变得更加沉稳了。
“顾飞，恭喜你成为八级工，今儿来我家吃饭，顺便帮我压一压忠孝，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
走在下班的路上，易中海笑着跟着顾飞说道。
就在今天，轧钢厂组织了一场工级考核，顾飞成功进阶八级，其实，两年前他就已经掌握了八级工的技术，只不过因为某种原因，工考暂停了两年，今年才重新开放，一些攒足劲的工人们纷纷报名。
或许只有顾飞知道，今天的工考也是未来十年唯一的一次了。
现在，满大街，到处都张贴着革命标语和大字报，风声呼啸，有成龙卷之势。
“易师傅，其实你该学学刘师傅，孩子不听话就使劲抽，你还怕他不乖？”
易中海笑着摇头，“老刘早就不打孩子了，没见现在整天扛着小孙女满院子溜达？不过说起来，老刘这几年也不容易，自从光齐媳妇难产死了，光齐受不了打击，跳了冰窟窿后，要不是这个小孙女，老刘早就垮了。”
二人正说着，一个缺了两条腿和一只胳膊的乞丐，一只手用力拄着地面滑到二人身边，抬着满脸火烫疤的脸，伸着手，阿巴阿巴的叫着。
易中海或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看到这个年龄不大的乞丐，本能的生出了恻隐之心，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毛钱递给了他。
顾飞则看着乞丐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单从外表看，这个乞丐绝对陌生的很，但是顾飞五感灵敏，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乞丐身上熟悉的气息，尤其是那双三角眼，太他妈熟悉了。
但是，那小乞丐却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要到了钱，费力的挪动身子拦住了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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