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听完天子的话后,轻笑一声答复道:“陛下,说起这个李昖来,他的妹妹已经入宫八九个月了,陛下可一次没有召见过她呀。”
朱翊钧闻言,稍稍一愣。
这么长时间,他还真的没有去见过这个朝鲜佳丽一次呢。
倒是记起来了,去年冬月送来的,封号是‘珍嫔’吧?”
冯保躬身道:“正是……李珍嫔性子娴静,平日里只在宫里面读书刺绣,从不多言,倒也省心。”
他偷觑着皇帝神色,又补了句:“朝鲜送来的女眷,历来是规矩最重的。听说李珍嫔还跟着翰林院的女官学了女诫,字也写得好,上个月还绣了幅‘万国来朝图’……”
“倒是个有心的,罢了,今晚就去那里坐坐吧。”
“奴婢这就去传话,让珍嫔娘娘预备着?”
“不必铺张。就说朕随口问问,顺道过去看看。总不能让人家哥哥在汉城敲‘感恩钟’,妹妹在朕这儿连面都见不着,倒显得朕小家子气了。”
冯保笑着应了,快步下去派人去做安排。
大明朝皇室嫡出次子,在玉碟名分上属于老七,但,实际上属于老八。
在他前面出生的还有一个东西合并的皇子。
悄悄地养在皇宫中。
朱翊钧登基十年,皇子嗣十四个,十个皇子,其中包括三个东西合并的孩子,四个公主。
这真是高产。
并且各个壮的跟头牛一样。每个子嗣出生的时候,都是七八斤。
有的时候,朱翊钧也为自己这个特殊,强大地能力感觉到了困扰。
要是跟太祖高皇帝一样,三十多个儿子,那即便是皇帝也不好整啊。
所以,现在解决生理问题地时候,朱翊钧都已经非常谨慎了,同样,这样也失去了原本的快乐……不过,这件事情可不能一直蒙着眼啊,时间长了,还是需要放松一下的。
而这个李淑贞是有着朝鲜王室血脉的……
钟粹宫中。
李淑贞坐在窗边,侧脸被宫灯描出一层柔和的轮廓。
手里捏着根银针,丝线在素白的绫罗上绣出半截寒梅,花瓣的弧度却迟迟定不下来……
她的皮肤白得像刚融的雪,透着点淡淡的粉,眉峰不浓不淡,恰好弯成远山的形状,眼尾微微上翘,带着点不自知的妩媚。
低头绣花时,长睫垂落,鼻尖小巧挺翘,唇瓣是自然的桃粉色,轻轻抿着时,嘴角会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她穿一身藕荷色的汉式宫装,领口松松地敞着,露出纤细的脖颈,线条干净得像玉簪。
乌发松松挽了个髻……干净利落……
拈针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因常绣花带着点薄红。
艳色逼人,却又带着种安静的柔婉,像一枝临水的白梅,清艳却不张扬……
来这深宫八个月,她早已习惯了晨昏颠倒的寂静,每日绣绣停停,看日头从东边的琉璃瓦爬到西边的宫墙,倒也落得清净。
起初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早早的就要失了身,侍奉天子,可谁知,自己在天子那里,都不算一盘菜。
每日宫里面嫔妃们聚会的时候,也都会喊上她,那里的姐姐妹妹,一个比一个貌美,秀丽。
甚至,她还远远的看到过几个高挑的西洋女子。
多少有些相形见绌。
这都小一年的光景了,她都没有见到天子,心境也慢慢的发生着变化。
从刚开始有些排斥,到后面有些期待,到了现在,竟然有些慌张了。
她不会在深宫里面守一辈子贞洁吧。
若是自己够努力,能得陛下垂青,是不是哥哥在汉城就少些难处?
是不是朝鲜的百姓能少受些兵灾?
她见过宫廷画师给天子画的像,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并且她还从不同的嘴中听说陛下性情难测,上一刻正对着奏折动怒,下一刻又可能对着小皇子笑出声。
这样的人,她一个异乡女子,又能讨得几分好?
万一言行失当,触了龙颜……
所以,现在的李淑贞是矛盾的,她又怕陛下不来,又怕来了,自己伺候不好。
“娘娘,这梅枝的风骨绣出来了呢。”侍女金顺儿捧着个暖手炉进来,见她半天没动针,笑着凑过来,“比上回绣的‘平安图’还要好,若是能呈给陛下……”
这侍女是李淑贞从朝鲜带过来的,一向贴心。
李淑贞听到这话,猛地收回针,指尖被针尖刺出个血珠,滴在白绫上,像点错了的胭脂。“胡说什么。”
她低声道,把绣绷往旁边推了推,“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看这些。”
她悄悄抬眼,望着窗外,心中不由问道,若是自己真的能见到大明的皇帝,会问她什么?问朝鲜的风土?还是问她读了多少汉文典籍?
她该怎么答?
用那些从女官那里学来的、字正腔圆却生硬的汉语?
还是用带着汉城口音的腔调?
心正乱着,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脸上带着慌张的笑意:“珍嫔娘娘,乾清宫的刘公公来了,说是有要事通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石青色蟒纹袍的太监已经跨进门,对着李淑贞打了个千:“珍嫔娘娘安。奴婢是乾清宫的值班太监刘忠,奉冯公公的话来通报,陛下半个时辰后过来坐坐,让娘娘预备着。”
金顺儿“呀”了一声,手里的暖手炉差点摔在地上,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预备……预备什么?”李淑贞轻声问道。
“当然是洗漱一番,换换衣服喽。”
“还有,这殿中我们又搜查一下,有什么利器都快些呈报上来。”
“银针算吗?”
“算……”
“簪子呢……”
“用木簪吧……”
………………
………………
金顺儿已经喜得红了脸,手脚麻利地去搬妆奁:“娘娘快些更衣吧!奴婢前几日新制的那件水绿色宫装正好,衬得娘娘肤色白……”
“顺儿。”李淑贞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望着那方染了血珠的绣绷,忽然觉得喉咙发堵,“我……我有点怕。”
金顺儿的动作顿住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娘娘怕什么?陛下是天子,能够侍奉天子多大的福分啊……”
想见,又怕见……
不管心里面是如何想的,身子都是实诚,开始洗漱,更衣,梳妆……
金顺儿手脚麻利地张罗起来,殿内一时人影攒动。
洗漱完后的,李淑贞被簇拥着坐在妆台前,心却像揣了只小鹿,咚咚撞着胸口。
金顺儿精心为她挽了个时兴的堕马髻,斜插一支点翠镶珍珠的木簪,发髻间再簪几朵小巧的玉兰花钿,胭脂薄薄扫过双颊,唇上点了柔润的桃色口脂,愈发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换上的宫装是水绿色的云锦,料子极软极滑,如水般流淌在身上,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衣襟处缀着几颗莹润的珍珠纽扣。
外罩一件同色系的轻纱褙子,行动间,裙裾微漾,纱衣轻拂,更添几分飘渺仙气。
镜中人影绰约,眉目含情,那份娴静中透出的清艳,连她自己看了都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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