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通十年腊月。
庆国公密谋篡逆,帝以雷霆之势平定叛乱。
逆首被处以车裂极刑,其头颅高悬于金陵菜市口示众,以儆效尤。
是役,禁军大统领蒙挚多处负伤仍力战不退,最终壮烈殉国,其忠勇之举震动朝野。
帝闻讯悲恸不已,辍朝十日,亲撰祭文。
延请道家天宗掌门入宫,于西苑建醮设坛,举行斋醮科仪。
帝着玄色道袍,不食荤酒,不居内寝,素食清心,以示虔诚。
这场举国瞩目的斋醮科仪,既为超度蒙挚等阵亡将士英灵,亦为天下百姓祈福、禳灾。
金陵百姓见紫气萦绕宫阙,纷纷设香案遥拜。
史载斋醮过后,天下百姓、贩夫走卒皆诵圣德。
更有耆老言此乃"自大梁立国以来,未有之盛仪"。
当天宗真人踏罡步斗行"水火炼度"之时,帝亲执沉香,在漫天飞雪中长拜两个时辰。
这一拜,拜出来一个信奉道家天宗的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
拜出来一个将天下人心熬进西苑丹炉的嘉靖帝。
当最后一日的斋醮法事落下帷幕,朱厚聪已疲惫不堪,步履虚浮,几乎站立不稳。
严嵩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小心翼翼地引着他回到西苑精舍。
此处原是他与惠妃翻云覆雨、大战三百回合的佛堂,现已改作清修的精舍。
“主子爷,您的常服奴婢已备好了,可要更衣?”
严嵩低声询问,双手恭敬地捧着一袭明黄袍服。
朱厚聪目光微垂,神色淡漠,只轻轻挥了挥手。
“拿出去,从今日起,朕只穿道袍。”
“是,奴婢遵旨。”
严嵩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
然而,他刚退至门口,朱厚聪却又忽然开口。
“严嵩。”
严嵩脚步一顿,立刻回身跪下。
“主子爷,奴婢在。”
朱厚聪微微抬眼,缓缓道:“去安排人,在这精舍内添置丹炉、铜磬、法剑等道家法器。”
“是!奴婢这就去办。”
严嵩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殿外。
晓梦步履轻盈,衣袂翩然,与躬身退出的严嵩擦肩而过,径直踏入精舍之内。
“陛下,斋醮已毕,科仪圆满。”晓梦清冷的声音吐出。
朱厚聪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一丝释然。
“如此,蒙挚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晓梦眸光微动,一时间也不由得感慨起来。
“没想到陛下对蒙挚如此恩宠,竟会放下朝政,亲自为他举办法事。”
朱厚聪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哀伤。
“是啊!蒙挚护卫朕多年,忠心耿耿,朕早已将他视为己出,没想到却惨遭奸人所害。”
"听说据现场痕迹推断,蒙挚极可能遭到了两位大宗师的联手围攻?"
"大理寺是这么汇报的。此案涉及到大宗师,他们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
“不过,”
朱厚聪眸中寒光一闪:"朕觉得,十有八九是江左盟的手笔。"
"江左盟?"
晓梦眉梢微挑,显然对朱厚聪的这个猜测颇感意外。
"不错。”
朱厚聪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声音愈发阴沉。
"梅长苏现在是誉王的谋士,而庆国公又是誉王在军中的党羽,两者有一定的关联,不得不惹人怀疑。”
"你说庆国公发动叛乱,背后会不会就是他的手笔?"
晓梦闻言,眉心微蹙,当即陷入了沉思。
朱厚聪则继续分析道:"你之前也说过,梅长苏进京可能就是为了对付朕。”
“那他蛊惑庆国公叛乱,又安排两位大宗师伺机行刺,岂不是顺理成章。"
"而且放眼整个江湖,能同时请动两位大宗师出手的,除了江左盟和琅琊阁,还能有谁?"
说到这里,朱厚聪冷笑一声。
"只是他们错估了蒙挚的实力,虽然现场没有另外两人的尸首,但朕猜测,他们必定也遭到了重创,这才无力入宫继续行刺。"
晓梦将朱厚聪的推论在心头细细推敲。
"陛下所言确实合情合理。"
听见晓梦已经被自己忽悠瘸了,朱厚聪差点乐出声来。
"所以,这个仇,朕一定要报!"
“此事全权交给你们天宗,东厂和悬镜司的人,朕交给你来调配。”
“若是有机会将江左盟一举铲除,出动大军,也未尝不可。”
晓梦微微颔首,眸中已泛起凛冽的杀意。
"我明白,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好,明日朝会,朕会下旨,立道家天宗为国教,封你为国师。”
朱厚聪说着踱步上前,接着伸手握住晓梦如玉般温润的柔荑,郑重地在她手背上轻拍三下。
"自今日起,你我便以君臣相称吧!"
晓梦微微欠身,红唇轻启,应道:"臣,遵旨。"
就在二人交谈之时,红袖招的朱漆大门前,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驻。
秦般若一袭绛紫罗裙,在侍女搀扶下款款下车。
她眉目如画,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此次回到红袖招,便是奉朱厚聪命令,暗中调遣心腹潜入南楚。
以金银美色为饵,笼络南楚朝中重臣,为将来挥师南下铺路。
而他回来的消息也很快就被誉王的眼线发现。
"般若。"
秦般若安排好一切,正准备回宫时,一道温润的嗓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誉王萧景桓锦衣玉带,自巷口转出,脸上挂着惯常的儒雅笑意。
秦般若脚步微顿,转过身子,一脸平静的看着誉王。
“般若,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本王也甚是担心。”
“怎么样?你在宫中可还顺遂?父皇可还信任你?”
秦般若看着他期待的模样,心中不禁一叹。
梁帝已经告诫过她,禁止她再接近萧景桓,否则萧景桓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她以后没办法再帮誉王了。
她瞬间便将复杂的情绪收敛,眸中只剩下一片寒潭般的冷寂。
朱唇轻启,声音竟然比飞雪还要冰凉。
“你以后不要找我了,我怕陛下误会。”
说完便不再理会誉王,转身离去。
而誉王闻言,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
他站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入宫的马车碾过积雪,渐行渐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这是秦般若的态度。
难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一刻,风雪从誉王身上刮过,仿佛唱起起了无情的挽歌。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下一秒,他仰天长啸。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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