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至淳亲自率领一队东厂番子气势汹汹地赶到蔡府。
此时府门大开,竟无一人把守。
只见正堂烛火通明,蔡荃身着素服,端坐在一副漆黑棺木面前,神色从容不迫。
"好一个不怕死的狂生,连棺材都备好了。"
曹至淳阴鸷的目光扫过那副棺材,冷笑道。
蔡荃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目光平静地望向曹至淳:“我自知今日上奏,必死无疑。”
“这棺材,是给自己准备的。”
"呵!"
曹至淳突然厉声尖笑:"进了诏狱,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他猛地一挥手,厉声下令:"来人,上重枷!"
几个膀大腰圆的番子应声上前,将一副特制的六十斤重枷"咔嚓"一声套在蔡荃颈上。
沉重的枷锁压得蔡荃身形一晃,但他很快挺直了脊背。
"带走。"
曹至淳阴恻恻地笑道:"诏狱里的三十六套大刑,咱家倒要看看你能熬过几套!"
番子们粗暴地推搡着蔡荃往外走,沉重的枷锁在地上拖出深深的痕迹。
蔡荃临出门前,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副空荡荡的棺材,嘴角竟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曹至淳虽然嘴上说得狠厉,但心里却牢牢记着朱厚聪的嘱咐。
进了诏狱后,他特意命人将蔡荃关在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又吩咐旁边的番子。
“皇上口谕,此人可用刑,但不得伤及筋骨,更不许危及性命。”
“都给咱家仔细着点!”
“是!”
接着,在阴暗潮湿,不见天日的牢房里,曹至淳慢条斯理地绕着蔡荃踱步。
“蔡大人,咱家劝你还是老实交代。”
“这诏狱里的手段,可不是你一个读书人能受得住的。”
见蔡荃闭目不语,曹至淳示意番子取来拶指。
两个番子一左一右按住蔡荃的手,将竹签夹在他指间。
"咱家再问一次,"
曹至淳俯下身,声音阴冷:“是谁指使你上这道奏疏的?”
“是靖王?誉王?”
“还是那位在江左的梅宗主?”
“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人?”
蔡荃缓缓抬起头,尽管枷锁沉重,却依然挺直了脊背。
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曹至淳,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东厂私设刑堂,逼供朝臣,已违《大梁律》第三卷第七条。”
“蔡某身为刑部主事,岂能在酷吏的淫威下开口?"
曹至淳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见蔡荃已经闭上眼睛,竟是一副再不言语的姿态。
"好!好得很!"
曹至淳冷笑道:"蔡大人,你不说,咱家也看得明白。"
"你在奏疏中言辞凿凿,为江左百姓请命,实则是在替江左盟张目。”
“身为朝廷命官,跟江湖草莽勾结,准备犯上作乱,是也不是?"
蔡荃闻言依旧是一言不发。
曹至淳见状,只好先让番子们行刑。
只见竹签渐渐收紧,蔡荃疼得浑身颤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
“别硬抗了,快说吧!”曹至淳再次劝道。
只见蔡荃疼得面目扭曲狰狞,却仍咬牙道:"我之所为,皆是本心,与旁人无关。"
曹至淳眯起眼睛,继而示意番子松劲。
"蔡大人,咱家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世上哪有什么大善人?”
“你冒死上奏,总该有所图谋吧?”
"说,你往陛下身上泼脏水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想替某些人张目?"
他凑到蔡荃耳边,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肯招供,咱家立刻就能放你出去。”
“何必为了别人,白白受这份罪?”
蔡荃艰难地抬起头,嘴角竟扯出一丝笑意。
“曹公公多虑了,我无话可说。”
见蔡荃仍不开口,曹至淳直起身子,叹了口气。
"继续用刑。"
没过多久,只见蔡荃的素衣已被鲜血浸透。
曹至淳眯着眼打量这个倔强的书生,心中暗自诧异。
寻常之人到了这个地步,早就哭爹喊娘地求饶了。
可眼前这人虽然面色惨白,但眼神却依然清明如初。
"蔡大人,何必呢?"
曹至淳假意叹息,用拂尘轻轻扫过蔡荃血肉模糊的伤口。
蔡荃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艰难地抬起头,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曹公公这般大费周章,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与此同时,朱雀的身影无声地隐在刑房外的阴影中。
朱厚聪通过朱雀的视野,将刑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蔡荃宁死不屈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此人虽血肉模糊,却依然挺直的脊背。
并且染血的嘴角始终挂着的一丝倔强笑意。
仿佛在嘲笑东厂的手段。
朱厚聪大概能猜到,他写的内容,应该是出于本心,而不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他手上把玩着木槌,突然睁眼对侍立一旁的严嵩道。
"传朕口谕,着曹至淳即刻停止审讯,改为赵孟静亲审,并且接下来不可用刑。"
文人一支笔,胜过百万兵。
刑具撬不开的嘴,未必不能用言语撬开。
待严嵩退下后,朱厚聪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倒要看看,这蔡荃究竟是个不知变通的腐儒,还是如海瑞那般大智若勇的能臣。
若真是个海瑞般的能臣,倒要好好用上一用。
翌日,刑部大堂内肃穆庄严。
三法司官员分列两侧,主审官赵孟静高坐堂上。
与昨夜东厂私刑不同,今日的审讯完全按照朝廷法度进行。
"蔡荃。"
赵孟静一拍惊堂木,声音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
"今日乃三法司会审,本官问话,你必须据实回答!"
蔡荃虽身受刑伤,却依然挺直腰背。
"大人请问,卑职自当如实作答。"
"你以贺表为名,行大逆不道之实,这道狂犬吠日、詈骂君父的奏疏,六部九卿大臣阅后无不义愤填膺!"
赵孟静问道:“我现在要问你,这样做,到底是背后有人指使,还是你自己丧心病狂,以邀直名?”
蔡荃深吸一口气,声音虽轻却字字铿锵。
"既然皇上已将奏疏示于诸位大人,卑职今日便直言不讳。”
“上这道奏疏,卑职为的是正君道、明臣职!"
他环视堂上众官,目光如炬。
"下官所言之事,所论之理,哪一件不是实情?”
“哪一条不是圣人之言?”
“诸位大人都是读圣贤书,辅佐皇上治理天下的人,看了卑职的这道疏,会认为卑职的话是丧心病狂,为邀直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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