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善的提醒，让吴凡陡然意识到，他们被留在华国，是为了什么。
他才想起自己父母从小教导他的那些东西。
看着吴凡突然大变的脸色，季礼善哼笑一声，松开钳制他喉咙的手，然后猛地一甩，把吴凡甩得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石地上。
“滚回去告诉程修，我命令他把姜岩交出去，让那些华国军警撤掉搜捕，尽快给我字排偷渡船只！”季礼善无情地说。
吴凡根本忍不住咳嗽，坐在原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顺过气来。
他手撑着地爬起来，低头应了一声，“是，季礼善阁下！”
走到山洞口，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体力恢复过来，便攀着藤蔓爬了上去。
使命感像一坐大山一样压在头顶，吴凡觉得，他应该像季礼善那样，认为姜岩做出的牺牲，是为了帝国。
而不应该觉得，姜岩暴露自己，把季礼善营救出来，季礼善应该心存感激。
一切的牺牲，都是因为使命。
这些“应该”、“使命”压在吴凡的头上，让他不得不接受。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牺牲自己的兄弟。
这让吴凡整个人像是被割裂了似的，灵魂被迫从中间一分为二。
程修正在自己的服装厂里，吴凡也回到了服装厂。
他应该把季礼善的话传回来，可是又怕自己说了，姜岩就会被马上牺牲掉，因此他非常纠结，整个人都有些扭曲。
程修看吴凡纠结犹豫，特别挣扎的样子，眼睛就眯了眯。
“季先生是有什么事？”程修主动开口问。
吴凡嘴唇紧紧地抿着，他不敢暴露出自己纠结的一面，怕程修会跟季礼善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程修也对他出手呢？
如果不只是掐他的脖子，而是一刀结果了他呢？
吴凡也不敢多想，赶紧回答，“季先生说，要让那些海上巡查的军警力量尽快撤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抓到姜岩，等海上力量全部撤回，让我们尽快执行之前的计划。”
“你觉得季先生这个提议怎么样？”程修盯着吴凡问。
吴凡喉咙滚动了一下，不敢耽搁，立刻站直了身体回答，“为帝国付出一切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光荣！”
他不敢太大声音，不过身体站得笔直。
眼角余光看了眼程修，发现程修脸上并没有异色，吴凡心里才稍微松动了些。
又过了好一会儿，吴凡又渐渐开始紧张，程修才突然笑了。
他拍了拍吴凡的肩膀，“你能这样想最好，姜岩跟你一起长大，你把他当兄弟，我又何尝不是？之前姜岩逃出来，我不是让你把他安置到我们的秘密藏身处，想要尽全力保他吗？”
说着，程修又严肃起来，“但是，我们必须时刻牢记我们最大的使命！不管是姜岩，还是你我，能够为帝国牺牲，那是我们最大的光荣！”
吴凡微微垂眸，应道，“是。”
“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程修说。
吴凡心头一凛，知道程修这是在试探他。
他再怎么遮掩，还是没能逃过程老大的眼睛。
如果他不把姜岩交出去，不把这件事情办漂亮，到时候不仅姜岩，他也不会有活路。
他是在华国出生，在华国长大的，他嘴里说为了使命而牺牲是光荣的，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想死。
吴凡最终还是把姜岩从那个地下洞穴里带了出来。
“姜岩，程哥已经安排好了船，你跟那批‘香烟’一起偷渡到东南亚去。这次你立了功，表现很好，程哥说以后东南亚卖‘香烟’的生意就交给你打理。”吴凡说。
姜岩有些诧异，“全都交给我？”
吴凡适时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程哥肯定还会派其他人一起去的，到时候你们一起做事。”
他这样的笑，在姜岩看来就是，他还不是程修最最信任的那一搓心腹，不可能把生意全权交给他。
刚刚吴凡那样说了，他问，吴凡才会有些尴尬。
不过这在姜岩看来并不算什么，他只要努力完成程哥交代的所有任务，程哥肯定会越来越信任他。
他潜伏在公安局当了好几年小干警了，这次终于有机会立了功，不就已经入了程哥的眼了吗？
吴凡没心思再说更多，只轻声说了句，“快点赶路吧，船还在等着。”
姜岩加快脚步，吴凡却在这时又说了一句，“我不能送你过去，季先生也在船上，他脾气古怪，人也特别疯，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过去。”
然后给姜岩指路，“从前面那边穿过去，那边都是礁石，海警巡逻不到那边，你就从那边上船。”
姜岩根本不疑有它，点点头，“行，吴凡，那我就过去了。”
这一次离开，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回来，或许这辈子都再没有机会跟吴凡见面。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姜岩更希望能把任务做好，能尽力向上爬，钻进权力中心。
吴凡停在原地，看着姜岩沿着林间小路快步朝前走，一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不敢久站，如果程修真的对他起疑，一定会派人暗中观察。
他得把事情办得漂亮，还不能显露出一丝留恋、一丝心软。
想一想季礼善眼都不眨一下，就扔给犯了错的下属一把长刀，而犯错的阿宽亦是毫不犹豫地就拿起长刀，切腹自尽。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父母对自己的教育失败，他做不到季礼善那样的心狠手辣，更做不到阿宽那样，对自己的生命也能做到无视，切腹的时候同样也能做到眼也不眨。
吴凡抿紧嘴唇，转过身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海岸边，姜岩从林子中穿行出来，看到前面礁石杂乱的海岸，脚步更快，脸上也出现兴奋的表情。
只要上了船，只要驶出这片海域，只要到达彼岸，他的人生就会改写！
穿过海滩的一路十分平静，只是他来到船边的时候，只看到船上一个负责划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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