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内风雨欲来,先是谨贵人没了孩子,再是淑贵人身陷巫蛊一事,最后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被当众行刑,皇后娘娘也被禁足宫中。
皇上那边也不消停,皇上突然晕倒,还召集宗亲入宫,不知急坏了多少人,尤其是齐妃,心头着急难过的同时,也有几分窃喜。
如今皇上膝下成年的皇子可就三阿哥一个,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那皇位可不就落在她儿子头上了?!
可惜齐妃的沾沾自喜没持续太久,养心殿那边没多久就传出了消息,说皇上并无大碍,齐妃只得继续督促着三阿哥去皇上那尽些孝心。
安陵容看皇上这般动静,就知道他要开始清算了,召来南枝往延禧宫那边送信。
先前巫蛊一事中,就是南枝与马佳姑姑配合的,这次安陵容也派了南枝去,皇上不可能忍让内务府,那必定是要动手的。
这有人下来,就会有人上去,依附富察家的包衣可不少,安陵容与富察仪欣早在那夜就达成了共识,富察仪欣提供人手,安陵容替她报仇。
这削弱皇后势力,还能将自己人送上去的好事,富察家可不会放过,而富察家在宫中的包衣,就是由马佳姑姑联系的。
南枝将信送过去之后,安陵容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夏日已经快过了,这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果真让人喜爱。
七月十九日,紫禁城的天还没有大亮,宫道内已经开始喧闹起来了,只是这喧闹与以往奴才起身不一样,夹杂着些许的金戈之气。
皇上特意选在这个时间,就是为了此刻奴才还未起身,除了在各宫中当值的奴才,其他皆可一网打尽。
侍卫首领带着一众八旗子弟快步走在宫道上,脚下的牛皮靴上的镶铁鞋跟与地上的青砖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响声回荡在宫道内,无端将气氛显得沉重起来。
整个队伍之中没有人说话,由着头领带领着冲向太监宫女住的芜房,到了地方,领头的首领拿着一张单子,不顾刚刚起身的宫女太监的呼喊,清晰地念着名单上的名字。
每念到一个,身后早已准备好的侍卫就会上前将人拿下,那些太监宫女没有被念到名字的,只是在旁边瑟缩着,惊恐地看着平时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被带走。
而那些被拿下的,看着侍卫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涌到嘴边的求饶怎么也不敢喊出声来,只能一个个像是小鸡崽子一样,被拎着带离了住所。
宫中还好一些,大多是一些宫女奴才,面对腰挂雁栩刀的侍卫,并不敢反抗,侍卫很容易就将人拿下了。
宫外的怡亲王那边就没这么容易了,这些包衣借助手中的权力,如今过的不比八旗子弟差,再夸张些的,就是一般的宗亲都没有这些包衣过的好。
不说宅子修整的如何气派,就说家中库房内的东西,都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
怡亲王今日带人围的,恰好就是乌雅家的宅子,怡亲王有些复杂地看着一个个被压出来的乌雅家族人。
他幼时也是养在如今的太后,当年的德妃身边的,那时他的额娘还只是一个庶妃,与德妃同住,他也是在永和宫长大的。
只是如今乌雅家犯了忌讳,皇上和宗亲不会放过他们,他身为皇室的一员,也不会放任不管,怡亲王招了招手,手下的人将抓出来的人都押入了大理寺。
他下了马漫步进了乌雅家,眼中看到的越多,心中的些许惆怅就散的越快,这种惆怅在看到乌雅家库房搜出来的东西时,化为了乌有。
“将东西封起来,运到宫里去,让底下的人都警醒着些,皇上还没定罪,这里边的东西若是少了一件,你就提头来见。”
怡亲王也知晓抄家之事底下的人顺手牵羊是常事,只是他看着这抬出来的一箱箱金银珍宝,里边不乏眼熟之物,他手下的人还是别碰的好。
紫禁城内,安陵容一醒来就得知皇上今早抓了不少人,那慎刑司都装不下了,还特意腾了一间宫室出来关押这些人。
宫外的动静也不小,自午时起,由宫外运进来的箱子便源源不断的,偏偏宫里也被抓了不少人,竟显得人手都不太够用了。
此时那些平时似浮萍一般的小太监就有了用处,不少都被抽调到了前头帮忙去了,安陵容看着皇上这般动静,想来这次皇上是不用担心国库了。
只怕皇上还该感谢她才是,若不是她将皇上的视线引到了内务府,皇上哪能一下子收缴这些东西。
皇上那边看着宫外送进来的清单,那清单上不乏皇库之中珍藏起来的宝物,还有一些是早就报上来破损的,结果如今好好的在包衣库房里待着。
皇上越看,心中越愤怒,这些包衣家抄出来的东西,都快赶上一半国库了,他的私库还比不上一个奴才,这让皇上有些气郁。
好在国库充盈了,这西北战事他也有了更多的底气,皇上苦中作乐的想着,只是手上的动作没停,从养心殿发出的折子如一片片雪花似的,飞向了宫外。
几家中,但凡参与贪污的族人,一律流放至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遇赦不赦。
各族掌事,尤其是参与控制子嗣的,一律处死,至于那些已经孕育子嗣的,可留在各府中,但其子嗣不可受封爵位,其终身不得晋封。
皇上的命令一下,没参与的几家都庆幸不已,参与进去的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尤其是乌雅家,她们仗着是太后的母家,还与皇后母家联了宗,做起事来更是肆无忌惮。
皇上这个命令一下,乌雅家还能留存的人就只剩下那么几个,怎能不让他们着急?!
皇上动静那般大,太后自然也听闻了,再听到被处置的人中大半是乌雅一族的人时,太后也坐不住了。
于是皇上刚刚看完清单,就被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请到了寿康宫。
寿康宫内,太后看着手中明显是匆忙中写出来的书信,感受着写信时弟弟的无助恐惧,心中怒火丛生。
他怎么敢的?!那可是他的亲舅舅啊!太后拿着书信的手都在抖,还有内务府那群人,皇上今日抓去的那群人,少说一半都是归顺在她手下的人,皇上这一出,是想将她赶尽杀绝不成?!
果然是那个女人养出来的孩子,与她一点也不亲!太后这般想着,眼中的愤怒更甚。若登上皇位的是她的小十四,她何须受这种气?!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心中本就生气,在听到皇上的声音时,太后忍不住将手中的东西扔到了皇上面前。
“皇帝!你就是这般对你亲生额娘的?那可是你亲舅舅,他犯了什么事,你说砍就砍?还有乌雅家的那些子侄,他们与你可是血亲啊,你怎能将他们流放到那偏远之地?!”
“你怎能这般狠毒?你如此行径,是想气死我不成?”太后好歹还留存了些理智,没说出更伤人的话。
皇上眼光暗了暗,认真看了一眼飘落下来的纸,看清了上边写的字,尤其是上边那喊冤的字眼,看的他心中也升起怒火来。
皇额娘都不愿意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干,就直接兴师问罪,不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只信外人,这叫他如何不恼怒?
“皇额娘,儿臣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皇上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语气。
只是太后一听到这硬邦邦的语气,心中就恼,又是这般的语气,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和她亲近,每次在她这都板着一张脸,活似她欠了他银子一般。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理由让你做出如此忤逆不孝之事!”被皇帝的语气一激,太后也就没收住口中的话。
旁边的竹息看皇上在听到太后的话后瞪大的眼,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上前找补。
“皇上息怒,太后娘娘也是在气头上,这才口不择言了些,太后心中还是记挂皇上您的。”
竹息说完,太后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只是看着皇帝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作为一个刚刚被自己儿子抄了母家的人,她实在不想给罪魁祸首好脸色。
她的亲儿子,抄了自己的母家,还将她手下的人抓了大半,她还得顾着皇帝的面子,太后没说话,只是自顾地坐在椅子上。
皇上也不想低头,倘若太后与他好好说,他不是不能手下留情些许,但太后上来就是质问,如今还说出他忤逆不孝的话。
他上位本就有众多人不服,当初他登基皇额娘为了十四弟,拒绝入主寿康宫时,已经给他招致了不少闲言碎语,如今这忤逆不孝一出,他怕是又得多出不少闲话。
只是他不可能将人放了,气氛一时间僵住了,两个都是犟脾气,都等着对方先低头,终究是太后顾忌着族中,先开了口。
看着一脸倔强跪在下边的皇帝,太后闭了闭眼,她不想低头,可时间不等人,她不能让自己的家人受难。
“苏培盛,你就是这般侍奉皇上的,还不将皇上扶起来!”太后在心中劝了自己许久,脸上总算是扯出些慈爱来。
“哀家在气头上,不叫你起来你就一直跪着不成?你是哀家的亲儿子,母子之间哪有仇,你舅舅究竟犯了何事,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苏培盛将皇上扶起来后,竹息也奉上了皇上爱喝的江南龙井,皇上看着那茶盏上空飘着的氨氮雾气,心沉了下去。
对于太后的恼怒,他心中早有准备,只是太后如今强撑起来的慈爱面孔和竹息奉上来的茶让他意识到,太后是知晓他喜爱什么的。
以往来寿康宫时,竹息给他上的茶永远是十四弟喜欢的牛乳茶,他知道皇额娘是在提醒他,想让他将十四弟放回来,奉上来的一盏盏牛乳茶里,藏着皇额娘对十四弟的爱。
而现在奉上来的这盏雨前龙井里边,蕴藏的是皇额娘对家人的关心爱护,唯独没有他,皇额娘的爱,唯独没有给过他,哪怕一次也没有。
太后看着皇上脸上没有丝毫动容,心中恼怒,果然是个养不熟的,只是他如今是皇帝,太后不得不低头。
皇帝看着急切地盯着他的太后,看着太后脸上的慈爱,也变化了脸色,罢了,太后要与他演一出母慈子孝,他配合就是了。
“多谢皇额娘,只是皇额娘所问之事,儿臣也是不得已,苏培盛,你将卷宗呈给太后。”
苏培盛将早就准备好的卷宗呈给太后,竹息将东西接过递给太后,她急切地将卷宗翻开,只是越看心越沉。
若说前面的贪污,她还能求求情,但后边的控制子嗣,她很了解爱新觉罗家的男人,他们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发生的。
太后颓然下来,没了一开始的气愤,只是看着下首喝茶的皇帝,心中还是想出了主意,救不了整个家族,能留下一些主支也是好的。
“都怪额娘,若不是额娘生下了你,你又登上了皇位,就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这般做的,是额娘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说着,太后手中的卷宗滑落,她倚在了椅子上,抬起手遮住了半张脸,脸上的泪也滑落下来。
藏在手下的那只眼看到了皇上动容的神色,太后说话中都带着哽咽。
“都是额娘害了族里,族里好不容易抬了旗,你那几个堂侄好不容易有了些出息,眼看就能为你分忧,就被族里连累了,是额娘的不好。”
“皇额娘.....”皇上看着太后哭泣,心中有些动容,在他印象中皇额娘很少有这般脆弱的模样,且皇额娘话中的意思他也明白。
罢了,不过几个小辈,参与的也不算深,就放了他们,好歹不叫皇额娘这般愧疚。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与皇额娘何干,只是皇额娘说的也是,几个小辈并未参与,儿臣会保留乌雅家的爵位,由小辈继承,皇额娘放心,乌雅一族只是剔除些腐肉,并非就此败落。”
太后成功留住了乌雅家的爵位和新培养出来的一辈,心中稍微满意了些,对皇上也更加慈爱了。
皇帝也与太后上演着母子情深,只是一出了寿康宫,就让苏培盛去查这信是如何送进宫来的,那架势哪还有刚刚的孝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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