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语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是。”
“以后，我可以当你的保姆。”
她抬起头，看着陆远。
“我知道，你心里恨死我了，我也知道，想要让你对我冰释前嫌，不大可能。”
“但是，我愿意等。”
“我愿意用我的行动，来慢慢地你原谅我。”
陆远听完这番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
原谅你？
他心里冷笑。
云汐语，你怕是不知道，上一世，你和江凯是如何联手将我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笔血债，我还没跟你算。
你现在，竟然还敢妄想让我原谅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
陆远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用不了多久，云氏集团那艘破船，就会彻底沉没。
到时候，眼前这个女人，将会变得一无所有，比上一世的他，还要凄惨。
既然如此，那在这一切发生之前，让她先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卑微，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当是，提前收取一点利息了。
想到这里，陆远原本冰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丝变化。
他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云汐语。
“行啊。”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以后，你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帮我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
见陆远真的答应，云汐语反而还有点不开心。
自己只是给个台阶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要做保姆！
她是谁？
她是云氏集团的总裁，是天海市上流社会的名媛。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伺候她，她何曾伺候过别人？
陆远将她脸上的那抹不情愿尽收眼底。
他再次冷笑一声。
“怎么？不愿意？”
“不愿意，就滚蛋！”
云汐语被突然拔高的声音又吓一哆嗦。
她看着陆远那张冷漠的脸。
也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她最后的机会。
如果她现在拒绝，那她就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整个云家，一起坠入深渊。
尊严？
在生存面前，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我愿意。”
云汐语垂着眼帘，轻轻叹了口气。
陆远挑起眉毛点了点头，随后将用过的餐盘，朝着云汐语的方向，轻轻一推。
“吃完了。”
“去，把碗刷了。”
云汐语僵硬点头，端起餐盘走进了厨房。
陆远吃饱喝足，这才站重新回到沙发上，看他的电视。
过了许久，云汐语才终于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那件酒红色的真丝长裙，已经溅上了不少水渍，甚至还有几滴洗洁精的泡沫。
“陆远，我……”
她刚想说自己已经刷完了，陆远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冰箱里有水果，去，切一盘过来。”
云汐语只好转身，再次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进口水果。
她拿出几样，又在橱柜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和一块干净的砧板。
她学着家里保姆的样子，笨拙地开始削苹果。
切菜她倒是会，因为确实是特地学的，但是削苹果，她还真是第一次。
锋利的刀刃，在她的手里，显得异常不听话。
“嘶……”
一个没注意，刀刃划破手指。
一道细长的血口，正在往外渗着殷红的血珠。
尖锐的刺痛感，从指尖传来，让云汐语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下意识地将受伤的手指含进了嘴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眼泪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那个依旧无动于衷的背影。
就算她现在把整只手都切掉，那个男人，估计也不会有半分的心疼。
终于，一盘形状各异的果盘，被她端了出去。
她将果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陆远面前的茶几上。
陆远这才将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开了片刻。
他瞥了一眼那盘水果，又看了一眼她那只缠着创可贴的手指。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拿起一块切得歪歪扭扭的苹果，放进嘴里，然后，继续看他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正是江凯参加的那档真人秀节目。
画面里，江凯正因为之前得罪了两位圈内大佬，而被节目组的其他嘉宾，有意无意地孤立和排挤。
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那副落魄而尴尬的样子，与他之前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远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发出一声短促嗤笑。
“蠢货。”
“云汐语，你看看。”
“这就是你看好的男人。那个让你不惜在婚礼彩排上，也要当众给我戴绿帽子的，所谓的白月光。”
云汐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看着电视里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又看了看身边这个让她又怕又敬畏的男人。
半晌，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我的白月光，我承认。”
“我承认，在那段懵懂无知的时期，我确实很喜欢他。”
“但是，陆远，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终于看清了，也终于想明白了。”
“我想明白，我以前喜欢的，或许只是我幻想出来的、那个完美的少年。”
“我也终于知道，我真正喜欢的，到底是谁，也终于知道，那个真正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人，是谁。”
“我原先喜欢江凯，是我眼瞎。”
陆远听完她这番迟来的的表白，心里没有半分的波澜。
只是觉得可笑。
若是自己没有现在的成就，是不是还会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贱人永远都是贱人，哪里来的幡然醒悟。
不过是被逼的没办法了而已！
他冷笑了一声，将注意力重新投向电视。
就在这时，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振动了几声。
是一条新消息。
他拿起来一看，是韩嫣然发来的。
点开，是一份内容详尽的电子文件。
文件的标题是：
《关于“陆氏优选”新零售商超项目前期筹备工作完成报告》。
陆远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文件里，从项目选址、供应链整合、到线上APP开发和市场预热推广，每一个环节，都做得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韩嫣然的能力，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他随手回复了两个字。
“好的。”
发完之后，他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了。
他想了想，又多打了一行字。
“还在忙吗？嫣然。都这么晚了。”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对方的回复就立刻弹了出来。
“应该的，陆总。为您分忧，是我的职责。”
陆远看着这行字，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放松。
他想起了过去这段时间，韩嫣然为了这个项目，几乎是连轴转，不知道加了多少个夜班。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默默地为他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却从来不叫苦，不喊累。
一股淡淡的愧疚感，在他的心头升起。
“有没有空？一起出来吃个夜宵？”
轰！
韩嫣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炸了。
他是在约我吗？
约我，吃夜宵？
这个认知，让她整个人都懵住了。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如同山洪暴发一般，瞬间冲垮她用理智和冷静辛苦构筑了多年的坚固堤坝！
小脸瞬间开始发烧！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这个男人，这个让她默默地仰望那么多年，让她甘愿付出一切，却始终不敢有半分非分之想的男人，竟然，主动约她了！
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好的，陆总。”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样回复，似乎显得太过被动。
于是，她删掉，又重新输入。
“我请您。您想吃什么？”
这一次，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信息发送出去后，她便立刻将手机，像一块烫手的山芋一样，丢在了桌子上。
她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烫得快要能煎鸡蛋了。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试图用窗外那冰冷的夜风，来给自己那颗滚烫的心，降降温。
可没用。
她的心，依旧在狂跳！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一个箭步冲回了办公桌前。
“我请你。你在公司等我，我过去接你。”
……
与此同时，山顶别墅内。
陆远放下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走到玄关，从衣帽架上取下了自己那件价值不菲的外套，准备出门。
一直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的云汐语，看到他的动作，身体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
“你要出去吗？”
陆远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头也不回地说：“你管得着吗？”
“还有，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你也可以走了。”
云汐语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刚才那场狂风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了。
夜空，被雨水洗刷得异常干净，甚至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
自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了。
“好……好吧。”
她不用猜也知道，这么晚了，他还要特意换衣服出门，肯定是去见哪个女人了。
陆远，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她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可骂完之后，涌上来的，却是更深沉的无力与不甘。
不！
不能就这么认输！
一个念头，突然从她的心底疯狂滋生出来。
陆远，你等着！
你现在对我有多冷漠，将来，我就会让你对我有多狂热！
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一定！
……
汽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陆远的心情，也随着车速的提升，而变得轻松了不少。
车子很快便停在了陆氏集团总部大楼的楼下。
陆远刚停稳车，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快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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