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贴心的帮孟舒玉卸掉了头上的钗环，然后忍不住抱怨道：“都大半夜了还不知道消停，也不知道这二房搞什么呢！”
孟舒玉似笑非笑着说：“若是消停了才是真的出大事了，看来我这二婶也不算太蠢。”
孟晚柠成了上国柱的继室，也就是上国柱夫人，基本上可以说手握生杀大权。
但律法有令，最讳的就是朝中官员的家眷，滥用手中职权，草菅人命。
但即便是在大理寺的高压整治下，依旧有人顶风作案，对家中仆役动辄喊打喊杀。且这种败坏的风气，屡禁不止。
大理寺在民怨之下，终于设置了最后一条底线：涉案人数在五人以上者，当秉公处理，绝不姑息。
而这秉公处理的意思，大概就是——以命偿命。
这次孟晚柠私下杀了这么多人，哪里能瞒得住朝中那一双双猎鹰般眼睛。
那些个宁溯的仇家，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那二夫人把公子叫回来，难道就能解决困难？要大姑娘不被挨罚了？”杜若困惑不解，继续问道。
“非也。”孟舒玉嘴角挂了丝冷笑，“我那表哥无官无职，却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二婶子找他商量自然要买替罪羊。”
原本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让她感觉心中虽然不平衡，却也没打算与孟晚柠死磕到底，到底是留了一丝家人的情分在里面。
她这么想，孟晚柠未必这么想。一来二去把事情做绝，竟然给把活路都变成了死路，害人又害己。
屋外的动静越闹越大，连已经休息下的三房都惊动了起来。
“......娘！你是真糊涂！这回的窟窿捅的这么大，我就是有心帮妹妹收场也收不回来了啊！”
“玉成，娘求你，娘这一辈子就只有你们兄妹俩了......你妹妹本来就够倒霉的了，如今犯下这样天大的错误，不就是把她逼上绝路吗？”
“娘担心把妹妹逼上绝路，这又何尝不是在逼我！那是人命，十几条人命！就算儿子把全部的身家掏出来，买通大理寺上下所有人，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你能保证中间一丝纰漏都不会出现吗？”
孟玉成虽然是个生意人，在二房却是活的最清醒的一个人。
张氏看着儿子决绝地表情，感觉陌生又熟悉，真是与孟耀一模一样！
“......那你，那你总不能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妹妹，走上绝路？”
“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总不能为了她一个人，再把咱们全家人都搭进去吧！”
孟玉成缓了口气，看着张氏绝望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落下。他把语气放缓道：“既然晚柠已经嫁给了宁大人，那就是她宁家的人。若是宁大人有心庇护，她自然不会有事的。”
对于孟玉成的到来，张氏原以为看到了希望，没想到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与自己同心一气了。
“......现在太晚了......等天亮了你就回去罢。”张氏捂着心口，有气无力道。
孟玉成还以为张氏想通了，终于舒了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杯茶润润嗓子。“娘亲想明白了就好。”
“明日我就去官府请罪，就说是我一人干的，与旁人无关。”
刚入口的热茶呛进嗓子眼里，差点让孟玉成喷了出来，“我的亲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
张氏吹灭蜡烛，沧桑地向门外走去，好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多岁，背影佝偻单薄，宛如一个老妇人。
周大嫂子身为下人，本不该插手主子的家事，但如今的情形 连她都看不下去了，扑通一下跪在门前，拦住了张氏的去路。
“二夫人深思熟虑啊！有宁大人罩着咱家姑娘，算不上什么大事的，这件事万一还有转机！夫人犯不上做糊涂事啊！”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张氏，又哪里知道她心意已决。
对于孟晚柠所嫁非人这件事，张氏身为人母，已经非常愧疚了。
若是这次再对她犯下的错误视而不见，恐怕她这辈子都无颜面对自己的女儿。
“母亲！”孟玉成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嗓门跟张氏喊道，“母亲难道心里只有晚柠一个人吗？你要我和父亲，还有孟家未出生的孙儿该怎么办？”
听到孙儿的时候，张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了下来。
微微一笑，就孓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家都惶惶不安的过了一夜，晨光熹微，晨鼓刚刚敲响，就有官府的人敲响了国公府的大门。
“昨晚张氏到大理寺投案自首，我等奉命前来取证。”办事的官差面色冷酷不通人情，直直闯入张氏的院中，将卧房仔仔细细搜罗了一边。
周大嫂子见不得自家夫人的房子，被人这么翻腾，上前阻止道：“你们做什么，这些都是我家夫人私人的物品，......不要再动了......”
孟玉成一把拉过周大嫂子，不让她再上前添乱，“周嬷嬷别闹了，这是我娘自己做的决定，现在谁来了都不好使！”
看着房屋里的一片狼藉，周大娘子泪眼婆娑，欲哭无声。
“姑娘。”杜若的不忍之心隐隐策动着，“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二夫人......毕竟手上拿着人命的也不是二夫人啊......”
虽然二房给她们添了不少堵，一家人还是说不出两家话，杜若身为下人都不忍直视了。
孟舒玉摇摇头，“现在就算我有心帮二婶子，也无力能做到。等孙大人回到盛安后，一切真相都会水落石出的。”
现在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孙星舟回来。
原本只是生意上有所牵扯，若是那时候张氏站出来顶罪，孟舒玉心软了自然会向大理寺撤回审理的诉求。
但这个不分轻重的表姐一错再错，杀人灭口也亏得她能想得出来。
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们，能救他们的只有自己。
就看孟晚柠会如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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