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眉头紧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站在外面等候的众人，神色各异，但大多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尹娇娘心中虽然有疑虑，却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分毫。
景玄泽面若冰霜，冷得身边的人无人敢靠近和他说一句话。
在听完陈婕妤的哭诉后，景渊明白了事情大致的原委，语气毫无波澜的对陈婕妤道：“事已至此，朕与爱妃的龙儿已然没有福分降临于世......爱妃诉求的半天，那需要朕为爱妃做些什么呢？”
“......陛下......妾身恳请陛下，将赵王妃的灵位从宗祠去除，再请法师超度，以免已故的赵王妃，再去谋害其他活着的人！”
殿内的一言一行，也悉数传到外面众人的耳中。
原先还对此事颇有微词的孟舒玉，忽而神经紧绷，双手攥拳。
秦王景云旗站在她的身边，也明显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下意识便伸出手来，将那小了几圈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
“此事父皇还没有下定论，再观望一下。”景云旗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道。
“......窦氏与赵王成婚数十年，是结发夫妻，怎么能说去就去了......”孟舒玉忍不住心中激动，急促道。
这大多女子少时从兄从父，出嫁从夫。窦氏年少就嫁给赵王，夫妻二人成婚数十年，孩子都长得小大人高。
窦氏年少时家道中落，背后本就无人依靠，这才下了土，尸骨未寒，就要被人硬生生的将牌匾从供奉的祖宗祠堂里面扔出去，这样哪怕到了泉下也只能是无人问津的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这样恶毒严肃的事情，怎么能从一个后宫嫔妃的口中说出来！
孟舒玉心惊不已，只觉得陈婕妤当真是个心思狠毒的女人。
在陈婕妤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殿内殿外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空气凝结在了一起，寂静的氛围连地上掉了一粒沙子都可以听得见。
尹娇娘虽然不喜赵王妃窦氏，也曾深深怨恨过窦氏，可当听到这样的噩耗接连传来，她也难以遏制心中无线恐惧。
只听得“哐当”一声，尹娇娘就一头倒在了青石铺设的地面上。
只见景玄泽扭头淡淡的看了尹娇娘一眼后，对身侧的宫人道：“尹侧妃操劳多日，身体虚弱难以支持，先把尹侧妃带下去休息吧。”
出现此景不是为别的，只因为陈婕妤腹中那尚未出世的胎儿。
当孟舒玉一脚踏进殿内的时候，便觉得四周气氛诡秘，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伸出食指，在暗中轻轻勾了勾景云旗的衣袖，小声问道：“你可知这陈婕妤是何时怀有身孕的？”
两个权势最大的王爷，之前一直住在宫里面，对这些风声多少也该有些耳闻。
怎料景云旗忽而扭过身来，低头无奈的看着她道：“陈婕妤是父皇的妃子，本王怎么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在王嫂自戕的那天，陈婕妤召集了宫中所有的太医为她把脉......”
听完这话，孟舒玉后脖颈一阵发麻。
难道还真是中了诅咒？邪门了？
陈婕妤确诊怀有身孕的时候，是窦氏死的那天；而今日小产，正是窦氏才发了丧的一天。
若有信奉巫蛊之术者，固然觉得是陈婕妤腹中龙胎和赵王妃窦氏命中冲突相撞，才难以保住。
但孟舒玉才不愿意相信！
预言之书多是神棍所著，当年若不是有人预言，她父亲......
回忆道往事，心头免不得一阵辛酸苦楚。
转头看向上面的武帝，孟舒玉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决定先静观其变为好。
很快，内廷的太医都出来了。
整齐划一撩开衣摆，朝着景渊磕头谢罪。
“回禀陛下......是臣等无能......不能医治陈婕妤......还请陛下见谅......”
话音刚落，后面便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陛下......陛下为妾身做主啊......陛下要为咱们未出世的龙儿做主啊......”
之前景渊还面色如常，但当听到陈婕妤喊道龙儿的时候，面子上的冷静也绷不住了，转身向内奔去。
孟舒玉向来清楚，陈婕妤可不是什么好人。
明明风华正茂的年纪，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做妃子，上面还有一个压她一头的贤妃。
女人在后宫中的日子不好过，能盼来一个皇子傍身，是她日后唯一能翻身的筹码。
更何况如今武朝国力正盛，有一个皇子的降临便是喜讯，是她日后平步上青云的神来之笔。
如今才欢喜了没几天，孩子平白无故的没了。
想来是唯一的美好期盼都破灭了，心中痛苦难以自制。
“......陛下......陛下......咱们的龙儿没了......咱们的龙儿没了......”
给赵王妃下葬的事情忙和了一整天，回到王府之后，孟舒玉只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
她慵懒散漫的依靠在床榻边缘，任由清姿在脊梁后背上给她舒缓揉捏。
“王妃这是何苦......这赵王妃与咱们 无缘无故......反而还沾了一身晦气......”
清姿从心里对此事感到不平，自言自语的抱怨着。
“住口，休要胡说！”杜若及时呵斥道。
清姿收到呵斥后，怯生生抬眼看了一眼杜若，小声回应道：“知道了......杜若姐姐何必这么凶......”
“我哪里是凶你！你这个丫头，嘴上没轻重的，不知道隔墙有耳？咱们这秦王府也不是不透风的墙，万一被哪个舌根长的路过听见了，想来你只要出了咱们家的门，十有八九得曝尸荒野！”
杜若威胁恐吓着清姿，把这小丫头吓了一哆嗦。
手上按摩的劲道，也不由得大了三分。
孟舒玉从始至终都将头埋在被子里，一声不吭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半晌后，两个丫头的声音渐渐消失，房中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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