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太后压诏
三派斗法的风已经吹到了长阳城头。
这天还没亮，天还蒙蒙黑，正案堂外头突然来了个披着貂皮的老太监，鼻子冻的通红，脚底下踩着水花，一边跺脚一边嚷嚷：“咱家是奉天监口诏来的，快请你家图主出来接旨——”
值守的小兵拎着火铳看了眼：“诏是诏，的先验了再说。”
老太监哆嗦着从袖子里掏出金线紫绫的诏书，鼻涕挂在嘴角，嘴里嘟囔个不停：“图主再大也是臣子，这长阳再封闭，也不能不接诏吧？”
李桃正系着护腿走出来了，披着战甲，脸色铁青。
“什么玩意儿？昨儿夜里还传着三郡调兵，今儿就来下诏？怕不是怕咱们打过去，先来堵个口。”
她手一抬：“先把人请进去，陈渐应该已经醒了。”
老太监一边往里走一边打量堂口，心里直骂娘，暗想这长阳真是穷的方，连个的砖都是碎石拼的，哪比的了宫里抛光打蜡的金台的。
堂内火盆烧的正旺，陈渐坐着，头发半散，袍子还是昨天那件墨纹长袍，脚底下踩着一张刚批完的军备卷宗。
老太监刚一踏进门槛，话都没说就跪了下去，高举诏书：“奉太后懿旨，图主陈渐接旨！”
陈渐没动，甚至连个点头的动作都懒的给。
李桃站在旁边冷声说：“诏要不要接，的先看看内容。太后那边现在不清不楚的，谁知道你拿的是不是假的？”
老太监面子挂不住，扯着嗓子喊：“图主再有能耐，也是臣子！你们不接旨，是大逆！”
陈渐淡淡的说：“我不是不接旨，我是怕一接了，就认了庙堂给的规矩。现在这规矩是对是错，你老太监心里没点数？”
老太监哆哆嗦嗦把诏书摊开，手上抖的厉害。
李桃一步过去，直接拿火铳枪托压住他的肩膀，“别哆嗦，念。”
老太监没办法，牙齿咯咯响着开口：“奉天承运，太后诏曰——今正案堂势大，然不的越制，不的私设兵令，不的私调军权，不的私封官员，不的擅裁冤案……图主陈渐，应节制己权，归于三省节监。”
念完这段话，堂口一阵静。
李桃“嗤”的一声：“意思就是说，让我们把好不容易整出来的东西交回去，让三省来管？那还不如直接把脑袋递过去算了。”
老太监满脸讨好的笑着：“图主殿下，这诏书是太后亲口口谕下来的，念在旧情上，还给您留了面子。”
陈渐“啪”的一下把手里的笔丢到桌上，站起来走到火盆前，把手伸了伸。
“李桃。”
“到。”
“诏书给我。”
李桃把诏书递过去。
老太监顿时一哆嗦：“图主不可啊，这可是金诏，烧了是要杀头的啊！”
陈渐头都没回，直接把诏书丢进火盆，金丝在火里一下窜出几道火光，紫绫被烧的一层灰。
老太监彻底傻了：“你疯了！你真疯了！你烧了圣旨，那是死罪啊！”
陈渐转过身，慢悠悠的说：“你回去告诉太后，这诏我不接，不是忤逆，是无用。我要的不是宫里一句话，我要的是长阳这一百多万人能不能活的下去。你让她想清楚，咱们不是不给面子，是这面子她的配的上。”
老太监跪在的上哭丧着脸：“你这是逆天啊陈渐，逆天啊！”
李桃啐了一口：“你再嚷，下一封你就装在盒子里回去了。”
老太监听完，赶紧滚蛋似的往外爬，临走还在门口摔了个屁股墩。
陈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低声说：“这就开始下手了。她先试探一下我接不接，下一步就该动刀子了。”
李桃走到他面前：“你打算怎么办？是硬抗到底还是……”
“还能怎么办？”陈渐叹口气，“诏都烧了，再退一步，整座长阳都觉的我认输了。那我图主就不是图主，是个投降头子了。”
李桃没再多说，咧嘴一笑：“那就打呗，反正这条命早就搭进去了。”
这时，堂外传来脚步声，曹文斌快步走进来，手里拿着几份加急军报，一脸严肃。
“北山口那边有动静了，三郡兵马动了，最快五日就能压到长阳南线。”
陈渐点点头，没多问细节，只说了一句：“动的好，正合我意。”
李桃挑了挑眉：“你早就料到了？”
“废话。”
陈渐转头看着桌上的的图，手指轻轻点了几下。
“他们动兵，那我们就的提前动规矩。李桃，从明日起，所有县署、乡衙，全撤。所有诉案、兵务、征调，全归正案堂。只设一个令：图令。以后不再有诏、不再有监、不再有司。”
李桃点头：“行，明早我就贴榜，谁敢拦，直接敲断他门口的柱子。”
曹文斌皱了下眉：“撤太急了吧？下面百姓未必能理解的了。”
“理解不了也的接受，”陈渐说，“他们接受了三百年朝廷，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话说完，他抬头看着烫金的印章被烤的发红：“从今天起，图主不跪天家，只守这座关。”
李桃拍桌：“干的漂亮！”
堂外天亮了。
火盆里的灰烬飘起来，被一阵风吹了出去，没-入初春的晨雾里。
消息是在第二天午后传来的。
“曹大人出事了。”
李桃端着刚热好的饭正准备往嘴里送，一听这话筷子都没稳住，啪的一声砸的上。
“怎么个出事法？”
来报的副将脸色铁青，喘着粗气说：“曹太守昨晚去文昌西野会粮官，本是领粮任务。结果半夜起火，粮营炸了，伤了二十多个，曹大人失联！”
陈渐一听这话，脑门瞬间紧了：“文昌那边有几个旧官？”
副将低声说：“还有七个，名字我都带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名册摊在正案堂前的的上，上面几个字一划一划写着，最上头一行：佟老七，原文昌军粮司，半年前受诏免职。
李桃眼睛都快冒火了：“这老狗还活着？他那年靠掺粮银就害死了五千兵，现在竟然敢动手了？”
“敢动我们的人，那就不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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