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了名字,但你做过的事儿可不会无缘无故被抹去,你的故事,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还不开口吗?”
谢斐说完这句话,“刘昆”仍然低头沉默着,被铁链舒服在木架上的他此刻开起来就像是一具死尸。
黄七蕊正想借着牢房内微弱的光线仔细瞧瞧,“刘昆”的方向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声。
随着笑声越来越癫狂,“刘昆”逐渐抬起头来,他表情狰狞,配上他脸上的一道伤疤,在牢房上方小小的透气窗口射进来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可怖,黄七蕊不自觉地拉紧了一旁庄细细的袖子。
谢斐倒是对“刘昆”如此疯癫的反应无动于衷,他仍然好整以暇地坐在他身后的雕花木椅上,忽然,他闲适的表情也霎时间褪去,一脸惊讶地看向“刘昆”。
一向气定神闲的谢斐会露出这种表情,黄七蕊随即也看向“刘昆”,一时间也万分惊慌:“不好,他要咬舌自尽!”
她的说话声刚出来,空气中就传来一声苍劲有力的破风声,“咻”地一下,一个小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刘昆”的门牙上,电光石火之间,“刘昆”一颗门牙已经带着血落了地。
黄七蕊看向石子飞出的方向,追云从牢房里面背光的黑暗角落里走出来,他撇着嘴,颇为得意地拍了拍手,说:“想死可没那么容易!”
黄七蕊惊魂未定地再次看向“刘昆”,虽然有追云从中阻挠打掉了他的牙齿,但或许因为他刚刚一心求死,咬舌的力气过大,现在他嘴里还是一片血红,鲜血一直从他嘴巴里往外冒,看得黄七蕊触目惊心。
“去叫康大夫来。”谢斐叫来衙役下令传大夫。
“还有的救吗?”黄七蕊看向谢斐问道。
谢斐皱眉看向不断吐血的“刘昆”,开口道:“要救,他的命,是要用来问斩的!”
黄七蕊有些不明白谢斐说的话,要她说,她觉得“刘昆”现在这样一直流血身亡可要比砍头痛苦多了,坏人就该这么痛苦地死去才解恨!只是……现在事情的真相还没完全查清楚……
思及此,黄七蕊拍拍脑袋,问谢斐:“我们还要从他嘴里撬东西!”
听黄七蕊这样说,谢斐走出牢房的步子停了一下,他回首指了指牢房里刑具桌上的卷宗,说:“你想知道的,都在那个里面应该找得到。”
两人说话间,康大夫已经被衙役领了来,情况紧急,他让人将“刘昆”从木架上放下来,只拴着脚镣,就地给他诊治起来。
黄七蕊走去桌子旁边拿那份谢斐说的卷宗,经过“刘昆”身边时,浓浓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她皱了皱眉头,拿到卷宗后立刻从牢房里退了出去。
黄七蕊实在想不到“刘昆”会想要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在她的印象里,这种臭名昭著手段残忍的杀人凶手一般到被砍头的最后一刻都不会有任何忏悔,通常这类凶手在牢里都会想方设法地越狱,“刘昆”竟然这么决绝地就要自我了断了。
黄七蕊拿着卷宗,拉着庄细细走到牢房外面的光亮处,两人逐字逐句地阅览起来。
这本卷宗字数并不多,但黄七蕊每多读一行,心里的恐惧就多一层,直到读完一整本卷宗,她背上已经布满一层冷汗,她抓着庄细细的袖子不敢松手。
按照卷宗上所写的,“刘昆”其人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刘昆”是他的假名,他的原名叫白昆,因为他有一身与世无双的轻功,曾经在名为“鬼盗”的组织里,被称作“白小飞”。
“鬼盗”是一个二十多年前在北方传说中的盗窃组织,虽然这个组织不轻易出手作案,但他们一旦作案,必定是大手笔。
江湖传言这个组织里的人个个身怀绝技三头六臂,被他们盯上的人家没有一户能逃过一劫,他们往往能够在一夜之间搬空城里首富的豪宅,更为骇人的是他们在作案后还会杀人灭口,所以他们作下的案都是灭门惨案,不仅仅只是盗窃那么简单。
他们在北方的各个城市神出鬼没,犯案后官府也追查不到他们的任何行踪,所以江湖上才会将他们称为“鬼盗”。
打破这个传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一起案子。
那时“鬼盗”盯上了菉城的一个商贾大户周家, 他们提前在周家安插进他们的人手,暗中打探周家内部的情况。
等这位安插进去的内应摸清府里的情况之后,再将府中建筑平面图之类的内部消息传出去,这样一来他们组织就可以有条不紊地精心计划盗窃和杀人的步骤,然后才能完成江湖上传言的“没有任何破绽的案子”。
因为他们犯案规模大,为了保证行动万无一失,所以这个打入内部探查消息的工作所需要的时间也更长,这一次,他们派进朱家的人在朱家做了大半年的家丁才取得朱家人的信任,原本他们打算里应外合将朱家“一锅端”了。
但问题也出在这个人在朱家潜伏的大半年,这个人爱上了当时的朱家大小姐,两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在组织和爱情中间,这个卧底选择了爱情,他决定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家破人亡,向朱家高密他们家被“鬼盗”盯上的事儿,让他们有所防范。
但这个卧底也深知组织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在告密之后就立即带着朱家大小姐远走高飞,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过菉城。
与远离是非从此双宿双—飞的他不同,“鬼盗”这个组织里的其他成员却因此暴露了行迹。
当时朱家有个大女儿是当朝后宫正得宠的妃子,好多官道商道的人都正争先恐后地巴结朱家,朱家因此十分得势,知道自家被“鬼盗”盯上后怒不可遏,便借机将计就计,串通当地官兵将“鬼盗”一举剿灭。
“鬼盗”被团灭的当晚,正是组织里的二把手“白小飞”白昆和组织里的“一枝花”方青青的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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