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山用谈判的语气循循善诱,本以为赵士会被他打动和他站到同一阵营来。
但没想到赵士听了陈子山的话以后,不但不为所动,还啐了陈子山一口。
他骂道:“你他妈的,我今天亲眼看到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把关浩给杀了,你以为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你说的话吗?关浩说得没错,我和他现在都如同蝼蚁一般,活不活的下去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们活着也不快活,但你陈子山陈班主不一样,你的戏班子蒸蒸日上,坐拥大宅子,家里还有娇妻美眷,我们之中最不想要事情败露的人是你,短短这么些天,你已经为了隐瞒十年前的事情而下手杀死两条人命了,我怎么能断定你哪天不会因为要灭口而把我也杀了?”
赵士说完,又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陈子山看着赵士的脸,心中对他刚才说的话耿耿于怀。
“一不做二不休,一起杀了吧。”——陈子山的心里似乎有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回响。
赵士的呼吸停止了很久,陈子山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他杀死了。
陈子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掐死赵士的,似乎待他回过神来,赵士的身体已经有些凉意了……
陈子山看着自己尚掐在赵士脖子上的双手,急忙将手收了回来。
陈子山望着地上慢慢变得冰冷和僵硬的赵士,在渡口上呆呆坐了许久,陈子山也不知道吹过了几阵冷风,他终于振作了精神,站起了身子。
陈子山的眸子和这会儿带着春寒的江风一样,没有温度,他在暗淡的月光之下沉默许久,冷静地将赵士的尸体也抬着丢进了江里……
“……那天晚上,我也记不清楚那天晚上我是怎么回到家中的,虽然那个时候知道真相的所有人都死了,但是我的心却澎湃不起来,我的身体怎么都睡不暖,那天晚上,我没有理会大夫说得让我和月媛分房睡,我忍不住钻到了月媛的床上,她的身上很寒,但我记得我身上更冷,那天月媛问我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这才发现手腕上有几道抓痕,想来应该是掐死赵士的时候留下来的……”
陈子山说着,眼眸也越来越暗淡,他说:“所以我那天一大早就去给月媛煎药,自己动手把手腕烫出了水泡,直到看不出来原来抓痕的样子……果然当天晚上你们衙门的人就到访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就有预感,或许我这次真的躲不过了……”
听陈子山一五一十地将这一连串的命案都交代之后,黄七蕊问了一个她一直好奇的问题。
“十年之前,王定来、关浩、赵士先后因为不同的原因出走兰苑,是不是你搞的鬼?就是为了以后将他们几个知情人剥离你生活的圈子,减少泄密的几率?”
黄七蕊自从看知道十年前曾月兰死亡的真相后,她心中就有这样的猜测。
陈子山听了她的问题,却是不屑地笑了笑,他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如果为了保密,为什么要把他们都设计到兰苑外面去呢?如果他们一直在兰苑里,说不定看也不会发生如今的事情。”
如果关浩和赵士当初没有离开兰苑,现在虽不说会大红大紫,但至少有稳定的生活和家庭,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想活了就想拉着陈子山一起入地狱。
黄七蕊转念一想,陈子山说得也有些道理,但她还是不解:“那为什么在曾月兰死之前,他们都在兰苑好好地当学徒,曾月兰死后,他们就会性情大变呢?”
陈子山又摇了摇头说:“这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黄七蕊自言自语道。
“黄姑娘。”陈子山看上去十分疲惫,他对黄七蕊说,“现在我做过的事情我都交代了,但是你好奇的事情我回答不了,你看现在也审了一夜了,我如今虽然是犯人,但是犯人也有休息的权利吧?你们不累吗?”
黄七蕊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他们看的确是审了陈子山一整晚。
被陈子山这么一提醒,黄七蕊才反应过来其实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来人,把犯人关押起来吧。”谢斐的声音响起。
黄七蕊回过头,看见谢斐的一双眼睛倒还是神采奕奕的。
“大人,你不困吗?”
安顿好陈子山,黄七蕊跟着谢斐从牢房里出来,外面的太阳已经明晃晃的了,黄七蕊打着哈欠问谢斐。
谢斐不置可否地说:“审了一夜,不困也有些累了,今明两天,我给黄师爷放个假,你大可放心回家好好休息。”
听谢斐这样说,黄七蕊高兴地咧开了嘴,但是走出去几步后,她又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给你放假你还不高兴?”
黄七蕊努努嘴说:“不是啦!肯定不是,绝对不是,我不是,我没有,大人别瞎说。”
看着黄七蕊极力否认的样子,就像是生怕谢斐将给他的假期收回来一样。
谢斐不禁笑出了声。
谢斐轻声笑着说:“那你叹什么气?是因为案子的事情?还是说,你还是在好奇十年前,王定来、关浩、赵士他们三个为什么会先后离开兰苑吗?”
“嗯嗯。”黄七蕊看着阳光下谢斐亮晶晶的双眼,“大人,你难道会读心术吗?”
谢斐笑道:“你的疑问就差点儿都写到脑门儿上了,不用会读心术。会认字就行。”
“略……”黄七蕊面对谢斐的揶揄,吐了吐舌头。
谢斐看着一脸倦容表情却仍然灵动的黄七蕊,开口说道:“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就知道了。”
“哦?”黄七蕊仍旧一脸疑问地看着谢斐,等谢斐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我看来,关浩和赵士二人性情之所以会大变,倒不是因为是有谁设计了他们,而是……他们心中的魔鬼被唤醒了而已。”
“什么?心中的魔鬼?”黄七蕊有所不解。
“十年前,自从曾月兰死在关浩、赵士还有陈子山手中,这件事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被锁在他们内心深处角落里的那一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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