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瞅瞅这袖子，这么宽，这一抬胳膊就滑下去了...”
“还有这领子，这松垮垮的这哪行啊...”
徐翠红嘟嘟囔囔地脱了下来扔给麦穗，嚷着叫她拿去退了。
麦穗故意做出为难的表情。
“老板说不退不换，这可咋办？要不扔了它吧...”
闻言，徐翠红一把夺了过来，紧皱着眉剜了她一眼。
“咋就扔了，啥也扔，你倒是不心疼钱...”
“这老板啥人啊还不退不换，这不是坑人呢嘛，下次可别去这家店买了，多黑啊...”
徐翠红小心翼翼地摩挲着那件衣服，麦穗忍着笑。
她这哪是不喜欢，明明是心疼舍不得花钱。
隔天徐翠红就穿着这件衣服去搓麻将，刚出了院门，徐翠红脚下一顿站在那里不动了。
张玉芬穿着一件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
“哎呦我跟你们说，这衣服可是建军特意给我买的，丝绸的呢...”
旁边几个人十分羡慕地摸着那布料，嘴上说着吹捧的话。
“要不说建军是个孝子呢，你瞅瞅这手感，就是跟咱的破布不一样...”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儿子要有建军一半孝顺就好了，听说丝绸可贵了，建军真舍得...”
张玉芬虚荣心极度膨胀，被吹捧得飘飘然，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徐翠红，看见她的那件衣服时脸色骤变。
旁边的人注意到了徐翠红，惊叫一声。
“呦！翠红，你咋也有这衣服呢，啥时候这么舍得花钱了...”
徐翠红可是这上河村里出了名的节俭，哪怕他儿子在国营厂里上班，工资还算可以，她也舍不得买点好衣服穿。
今天突然穿了件这么好的衣裳，倒是挺惹眼的。
徐翠红摆了摆手，坐在了李华云的旁边。
“啥好衣裳啊，穗儿昨天去集上逛顺手在小摊上买的。”
这话无非是打了张玉芬的脸，前脚才吹下牛说这是丝绸的，后脚徐翠红就来拆她台，张玉芬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撕了她。
“集上买的？你这料子可跟玉芬的一样样的...”
李华云惊奇地摸着她的衣服，又摸了摸张玉芬的，果然是一模一样。
“呦，玉芬你这衣服不会也是集上买的吧？可别是建军随便买的来骗你的...”
“建军要这么坑你可不地道，你可是他亲妈...”
“就是啊，这孩子咋能这样呢...”
方才还无脑夸沈建军孝顺，羡慕张玉芬有福气，才短短几分钟风向就变了，张玉芬脸色十分难看。
“瞎说啥呢，谁骗人了，建军在外地买的那还能有假？集上那小摊上的破衣服我才不稀罕...”
“行了，豆豆该睡醒了，我回去瞅瞅...”
张玉芬不敢再聊下去，恶狠狠地瞪了徐翠红一眼芭蕉扇摇得呼呼作响，快步离开回了家。
“嘁，牛啥啊牛，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就是，建军撑死就是个小领导，有啥了不起的，要我看翠红家谷明早晚比他有出息...”
徐翠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难得顺畅了一回，这么多年都被张玉芬压一头，这回可算是出了气了。
心情好了，对麦穗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甚至主动帮她裹面筋。
这么反常的行为可让麦穗十分疑惑。
“妈，你咋了今儿，这么高兴？”
徐翠红轻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情绪，沉声说着没什么。
麦穗尝到了摆摊的甜头，干得更加起劲儿，时不时托人买块肉回来改善伙食，仅仅半个月，大米小米的脸就胖了一圈，不像以前那样干瘦，脸颊上也有了红润。
这天，麦穗正搬着凳子坐在凉棚下搓面筋，突然听见院外有人喊。
“姜谷青！姜谷青在不在？”
坐在一边帮着洗签子的姜谷青听到有人喊自己，立马扔下签子跑了出去。
“我是我是！”
院外那人穿着一身深蓝色中山装，戴一顶同色帽子，推着一辆二八自行车，车把和车后座的地方绑着两个绿色的布袋。
麦穗曾经在看电影里看过这样的人，是村里的邮递员。
邮递员从布兜里翻找了一番，拿出来一个信封递给她。
“你的信，收好了。”
姜谷青连连答应，拿着信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不停地深呼吸试图放松，腾出一只手紧紧抓住麦穗，她的手冰凉，手心湿乎乎得都是汗。
麦穗见她这么紧张也疑惑起来，不就拆封信，为啥好像手里抱着手榴弹一样。
重复深呼吸了几次，姜谷青终于克制住了情绪，颤抖着用指甲去抠密封的地方，好半天都没抠开。
“咋回事啊急死人了...”
姜谷青急了，手上的动作更慌张，可她越着急就越抠不开。
麦穗瞄了她一眼，幽幽地开口：
“你撕开不就好了？”
姜谷青这才一拍脑袋清醒过来，咧着嘴干笑一声。
信封里面只装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点小字。
姜谷青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看完那些字，突然大喊一声，扑过来紧紧抱住麦穗，又哭又笑的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我考上了嫂子！我考上了！”
“考上啥了这么高兴？”
姜谷明刚回来，就看见激动地乱跳的姜谷青。
麦穗这才想起来高考的事，最近光忙着摆摊挣钱，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快给我看看。”
麦穗夺了过来，白纸黑字写着A市医科大学录取通知，右下角鲜红的印章证明了它的真实性。
医科大学？
“你这啥时候报的志愿，我咋不知道？”
麦穗只记得姜谷青参加了高考，啥时候报的志愿她还真不知道。
姜谷明淡淡地扫了一眼说到：
“早就预谋好了呗，早就想好要去上学了。”
这时候的高考还是先填志愿再考试，姜谷青前前后后只有半个月时间，而填志愿是在哪之前的，看来姜谷明说得对，她早就计划好了。
姜谷青兴奋地一会儿在地上打滚，一会儿抱着大米猛亲，一会儿又冲着山里大喊，疯累了就躺在院子的地上傻笑。
大米嫌弃地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撇了撇嘴躲在了姜谷明身后，警惕地盯着他这“神志不清”的小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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