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徐翠红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整个院子里只有姜谷明一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低头瞅了眼没剩多少的煤油，不舍得回头望了一眼嬉笑声的屋子，狠狠叹了口气，认命地拖着步子走向小偏房。
小偏房小半年没人住，炉子烧了好久都不像以前热，半夜下了雪，屋子里有点潮湿，姜谷明蒙着被子睡了一宿，第二天果然就发烧了。
“哎呦，这好好的咋就突然发烧了...”
徐翠红举着体温计看着度数。
“39度2，可烧得不轻...”
姜谷明缩在被窝里，平日里人高马大的，这会儿反倒成了个小可怜。
麦穗把井盖上的雪扫了扫，费劲地挪开井盖，从下面打上一桶水来，外面温度低到零下，这井水更是冰的刺骨。
麦穗也顾不上冷，拿来毛巾打湿拧干搭在姜谷明额头上。
“嫂子，要不我来吧，这水太冻手了...”
没换几次毛巾，麦穗的手就变得通红，姜谷青不忍心了，起身就要跟她换位置。
“我来吧，冻都冻了，就别沾你的手了...”
“你哥这体格都烧成这样，得亏昨天你跟我睡一屋，要不然不知道得多严重...”
麦穗的话音刚落，姜谷明倏然睁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麦穗，想开口说话，嗓子干哑得不行。
“我这个病号还躺在这儿，好歹也心疼一下我啊...”
姜谷明撕扯着嗓子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脸上表情像要哭了一样难看，还在梦里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麦穗这么一句“丧心病狂”的话，吓得他一下就清醒了。
麦穗忍着笑给他换了毛巾。
“这一大家子都围在这，还嫌不够心疼你？”
这小床贴着墙放，三大两小围在床边上看着他，姜谷明总有种动物园看猴的感觉。
“一上午没吃东西，饿了吧，想吃啥我去做...”
麦穗擦了擦手，拿过桌上的水杯给他喂了口热水，又干又痛的嗓子这才缓和一些。
“毛...咳咳...血旺...”
麦穗翻了个白眼，不轻不重地拍了他的脸一下。
“我看你这烧还不够厉害，一会儿给你扒光了扔雪地里清醒清醒，还毛血旺？我看你嗓子是不想要了...”
姜谷明吃了瘪，不满地哼了一声闭着眼不出声。
麦穗见他这小孩脾气，无奈地摇摇头。
“青青你先照顾着点儿，我去做饭。”
姜谷青应了一声坐到了窗前。
麦穗系上围裙，先拿了两个大黄梨炖了。
昨天有人蹬着三轮车从外村来这边卖水果，麦穗跟着过去凑了个热闹，看着梨子不错就买了几个，谁知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柜子里还有之前去探望秦红英的时候，赵大海塞给她的银耳，这可是打着灯笼斗找不着的好东西，麦穗一直留着没舍得吃。
银耳泡发撕成小块，大黄梨切成小块放进砂锅里，加一把红枣一点枸杞几块冰糖一起炖煮。
接着麦穗熬了一锅黏黏糊糊的大米粥，剥几颗刚去了石灰的皮蛋，翻炒一点儿肉丝，放进白米粥里做成皮蛋瘦肉粥。
想了想还需要做点主食，又和了面擀成椭圆铺进烧好油的平底锅里，做出褶子，用黄豆酱调一个酱汁，刷在面饼上，撒一把葱花一把芝麻烙成酱香饼。
大米一早就跟着麦穗来了厨房，帮她看着锅，切切葱。
酱香饼出了锅，第一口一定是留给大米先尝的。
麦穗喊来姜谷青盛饭，自己又盛了一小碗端去小偏房，用勺子舀一点儿喂到姜谷明嘴边。
姜谷明别开头不想理她。
麦穗也不慌，慢慢悠悠地把勺子放回去准备起身。
“不吃？那我可倒了啊...”
一听这话，姜谷明果然有了反应，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朝那碗粥努了努嘴。
麦穗哑笑，坐了回去。
皮蛋瘦肉粥被炖得糯呼呼的，肉香味掩盖了皮蛋原有的石灰粉的味道。
“这粥咋是咸的呢...”
从前家里煮的不是没有味道的小米粥就是甜粥，还是第一次吃这咸粥，略微有点儿不适应，不过多喝几口倒也觉得喷香。
“我想着你发烧味觉不灵，就做点儿有盐味好消化的，要是吃不惯我就去煮别的。”
说着麦穗就要起身，姜谷明连忙从被子里伸出胳膊来拽住了她。
“谁说吃不惯的，忙活这么久别做了...”
姜谷明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麦穗一把按了回去。
“别起来，出了一身汗再着凉了，还嫌自己烧得不重...”
姜谷明傻乎乎地咧着嘴笑，麦穗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
两人正吃着饭，突然听见院子里姜谷青大呼小叫。
“嫂子！厨房里啥味儿啊？好像有啥东西糊了？”
麦穗扔下碗，一拍大腿，惊呼一声。
“坏了！我的银耳雪梨！”
光顾着跟姜谷明说话了，都忘记炉子上还炖着银耳雪梨了。
麦穗冲过去的时候，沉在砂锅底部的梨块已经糊了一大半，锅里的汤汁也烧干了。
“还好还好，银耳没事...”
麦穗用勺子把上面那层没糊的梨子和银耳盛出来放进另一个锅里，重新添点儿水煮一会儿。
这次她可不敢再大意了，愣是等到雪梨煮好了才盛了一碗离开。
汤里还留有一些去不掉的苦味，麦穗不敢多放糖，生怕姜谷明喝了太甜的东西嗓子更不舒服，干脆多放了些红枣。
姜谷明尝了一口，梨子软软呼呼入口即化，红枣甜而不腻，银耳炖出了胶质，整碗汤清亮粘稠。
“多喝点儿，专门给你炖的，润润嗓子...”
姜谷明脸上升起红温，还好发着烧脸上本就有些泛红，倒也看不太出来，喝着银耳雪梨汤，心里比这红枣还甜。
麦穗开小灶煮了这好东西，姜谷青可馋坏了，想趁着两人说话的时候偷偷溜去厨房喝一碗，谁知姜谷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厉声警告她。
“别碰厨房的雪梨汤啊...”
姜谷青溜出去的东西一滞，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又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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