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尽孝这事，到了最后居然成了反驳自己的说辞。
麦穗无言以对了。
“吱扭——”
饭馆大门被推开，这声音对于现在的麦穗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不管来的人是谁，她至少有理由暂时转移注意力。
“聊啥呢你俩...”
来的人是姜谷明。
麦穗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原本暗淡的眸子又重新恢复了光亮。
“嗐，我跟穗儿商量二胎的事呢...”
“二胎？”
“你要生二胎？”
一说这个话题，姜谷明立马就来了兴趣。
麦穗理都不理他，翻了个白眼红着一张老脸冲进了后厨，一边嚷着看看罗永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边重重合上了门，把那母子俩的声音隔绝在外面。
“咋回事？”
姜谷明扔下了肩上扛着的编织袋，坐在刚才麦穗的位置，抿了口水润润嗓子。
“我说，现在都有钱有时间了，不得生个孩子高兴高兴，闲着也是闲着...”
徐翠红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是件很简单的家常便饭一样。
她这态度和语气却让姜谷明很不满，眉头紧锁。
“妈，家里有两个不就够了？干啥还得再要一个？”
这说辞跟麦穗简直如出一辙。
徐翠红冷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
“是，你俩就光想着自己了，就不想想我跟你爸在家多没意思...”
“人家的小孙子小孙女成天围着喊爷爷长奶奶短的，不是要去玩就是要去买零食...”
“咱家可好，就这么两个宝贝，还让你俩拿来当伙计使唤...”
徐翠红说得一套一套的，言语间多少有些发牢骚的意思，斜看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不耐烦。
“话也不能这么说，啥叫使唤呢...”
“过几天马上就有新会计来了，店里的事就用不着他俩了，到时候再围着您要出去玩要零食，好吧...”
姜谷明耐着性子跟徐翠红商量，一口咬定就是不同意这件事。
徐翠红冷冰冰地“嘁”了一声，就是不正眼看他。
“可拉倒吧，等到那俩娃被你俩放出来的时候，就该去上幼儿园了...”
“别以为你打的啥算盘我不知道...”
“趁着你俩还年轻呢，赶紧再要一个，以后养老也好...”
徐翠红不死心，还想再磨一磨。
可姜谷明就像块石头一样，比她还强硬。
“妈，您也不想想，当年穗穗生这俩小孩的时候遭了多大得罪，现在还让她生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姜谷明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大了起来，脸色也越发铁青。
一想起当年的景象，姜谷明就浑身冒冷汗，一阵阵的后怕。
要是再因为这种事情出什么意外，他就真的要疯了。
徐翠红也来气了，一拍桌子就跟他呛声。
“啥叫遭罪？生个孩子就遭罪了？别人能生就她娇气？！”
“啥叫娇气？难产大出血半条命都搭进去了，您管这叫娇气？！”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愿意退步，都觉得自己有理。
从一开始心平气和正常谈话，到现在几乎吵了起来，动静越来越大，店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忍不住侧目，饶有兴趣地看看他们在吵什么。
躲在后厨里的麦穗时不时瞄一眼外面的动静。
罗永梅切着菜，忍不住问她：
“咋了这是，看着谷明跟翠红吵起来了？”
麦穗用勺子铲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此刻却觉得索然无味。
“嗐，别提了，我婆婆叫我生二胎...”
麦穗一边吐掉了西瓜籽，一边抱怨道。
“那挺好的呀，就生呗...反正你现在也有时间带孩子...”
罗永梅能说出来这话，麦穗是一点儿也不惊讶，毕竟他们这个年纪，观念几乎是统一的。
“不是罗姨...你不懂...”
麦穗也没什么心思跟她解释，手上铲着西瓜，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面大厅的动静，生怕错过一点儿风吹草动。
本来她还担心，姜谷明会不会同意徐翠红的提议。
现在看他俩的状态，大概是意见不统一，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罗永梅笑。
“啥我就不懂了，好歹我也是养大了俩孩子的，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罗永梅只当是麦穗说生养很麻烦，忍不住调侃。
“再说，你这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多一个也不嫌多...”
“你这么大的家业以后总得有人继承继续经营...”
一大半西瓜已经被麦穗铲空了一大半，流下去的汁水沉在底部晃悠，反射出天花板上的白色灯光。
“不是罗姨，这里面的事复杂的很，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不就那点儿事，我都懂...”
罗永梅又要开始长篇大论，麦穗没了耐心，脱口而出：
“我不是姜谷明的...”
话说到一半，麦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猛地一惊。
差点儿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罗永梅没听懂她的意思，立马就追问道：
“啥？你不是啥？”
“没啥...”
麦穗干笑几声，摇头否认。
眼看着外面的场面逐渐不受控制了，麦穗扔下手里的西瓜皮冲了出去。
“别吵别吵，别动手...”
麦穗插在了两人中间，挡住他们试图动手的动作。
两个人都是脸红脖子粗，眼睛瞪得滚圆，姜国宾站在旁边劝也劝不住，急得满头大汗。
“好好说话咋就吵起来了...”
麦穗一把捂住了姜谷明的嘴巴，攥着他的手往后推了推，悄悄朝他挤挤眼睛，示意他少说几句。
扭头又扶着徐翠红坐下，抚着她的胸口给她顺气。
“消消气消消气...”
“多大点儿事也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何晓玉早就吓得躲到了角落里，假装在忙，偷偷观察他们一家人的状况。
幸好姜谷青不在，要不然更是乱作一团了。
“你自己说，这孩子，你生还是不生！”
这个问题又抛回了麦穗这里，徐翠红死死盯着她，非得要个说法不可。
“说不生就不生！谁爱生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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