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绵绵笑着叫了一声“大伯”，把早餐放在桌上。
秦铁钢皱眉看了秦绵绵一眼，古铜色的脸有点儿显老，也不笑，显得有点儿冷漠。
“我过来是想要告诉你们，家已经分了！娘和铁柱吵着要让王春花进门，三娘你……”
他顿了一下。
“你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跟妹妹也没什么区别。你今天给我一句准话，你要是不想离，大哥帮你。你要是想离……”
秦绵绵开饭盒的手也是一顿，眼底划过一抹惊讶。
秦铁钢竟然是站在母亲这边的？
而且，她也好奇母亲究竟要怎么选择。
苏三娘脸颊一热，对上秦铁钢的视线，又飞快地收了回来，两只手握在一起，扣着指甲盖。
“我，我……”
秦铁钢似乎早就已经知道是这样的情况，他抿了抿唇。
“你从来都善良，软弱，呆在家里面会被他们欺负，王春花不是个能善待你的人，妈这一次估计也会埋怨你。所以……”
意思很明显，想让苏三娘离婚。
“可是，我已经在家里面生长了三十多年了！”
苏三娘扣着手指，双眼放空，喃喃自语。
离婚了之后，她能去哪儿？
难不成真的要带着孩子们再改嫁？可是……
忽然，她想到了昨晚秦绵绵跟自己说过的话。
赵家婶子……两家并一家……
昨天晚上纠缠了一夜的问题，似乎在这个时候有了答案。
如果她带着孩子们和赵婶子住在一起，她不会当废物的，她种地，做饭，喂鸡喂鸭喂狗都可以做。
绵绵现在也能赚钱，不会成为赵奶奶的拖累。
而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秦铁柱半夜三更喝酒喝醉回来打她，也不用每天担惊受怕……
似乎，越想越觉得可以。
心头有一种东西破土而出，逐渐的生根发芽。
“好，我离婚！”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秦铁钢脸上几不可见地出现了一抹笑容，他点了点头。
“好，这几天我带了铁柱过来给你办离婚手续。”
秦铁柱被人敲断了腿骨，如今出门得需要人拉着，可如今正农忙，他得干活。
秦绵绵叫住了秦铁钢，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换成了纯然的忐忑和不安。
“大伯，我爸和我妈要是离婚了，我们怎么办？”
秦铁钢下意识地想说留在秦家。
毕竟是秦家的孩子。
但是想想自己母亲做的事情，再想想不着调的弟弟和那个不省心的王春花，他蹙了蹙眉头，没说话。
秦绵绵红着眼睛抽抽噎噎。
“我想要照顾我妈，但是我爸那边也需要照顾。可是，我又担心自己回家，我爸又要让我嫁给王瘸子！”
秦铁钢也是有女儿的。
哪怕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也是一口饭一口饭喂大的！
他紧拧了眉心，半晌没说话。
苏三娘也红了眼睛。
“大哥，能不能让孩子们跟着我？我以后也不嫁了，就守着他们过日子。我保证，她们还姓秦好不好？”
秦铁钢面对两个泪水涟涟的人，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你们得商量商量，如果孩子不愿意走，还留在秦家。秦铁柱不管，我来管。”
秦绵绵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果我爸爸不乐意呢？”
秦铁钢浓眉一瞪，煞是唬人。
“我说了，我来管！”
秦绵绵如今对秦家的局势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秦家分了没错，而且如今的话事人也变了。
她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了医院，又给塞了一个油纸包和一个水壶。
“大伯，外面天热，您回去路上解渴，不然小心中暑呢！”
小姑娘声音绵软，态度温和，俨然就是年轻时候的苏三娘。
种种情绪浮现在心头，秦铁钢的视线从秦绵绵脸上挪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你好好在医院照顾你妈。”
秦绵绵笑着应了，心里对这一位大伯倒是有了相当大的好感。
有了这位大伯掌舵，秦家至少不至于太落魄。
等她回了病房，就发现苏三娘眉头紧皱。
“妈，怎么了？你是不想要离婚？”
苏三娘横了秦绵绵一眼。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刚刚不是跟你大伯说了要离婚么？倒是你赵奶奶，如果不乐意，怎么办？”
秦绵绵莞尔一笑，把自己和赵奶奶的约定还有租房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租房子，一年一百块？”
苏三娘倒吸一口冷气，连带着赵奶奶要摆席面的喜悦都冲淡了几分，只觉得荒唐。
她下地干活三年，都不一定能够攒得下那一百块吧？
她说着就要下床，去问人要钱。
“肯定是那些人看你年纪小，估计诓骗你呢！你等着，妈去帮你要回来！”
秦绵绵原本还要拦着呢，但后来又不拦了，只双手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母亲。
苏三娘被看得又是一愣。
“怎么了？”
秦绵绵笑着摇了摇头。
“不，没什么！挺好的。”
以前的苏三娘可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别人占了便宜就占了便宜，还能说服自己吃亏是福。
如今，竟然敢去要钱。
“好啊！妈想要钱的话，就等赵奶奶过来，让她带您去要吧！我还得去摆摊儿，事情多着呢！”
至少，得快点让王春花进门啊！
毕竟，夜长梦多！
赵奶奶和苏三娘怎么折腾，秦绵绵不管，左右苏三娘如今营养跟得上，休息也不错，已经能下床了。
活动活动身体好。
她换了新货，自然要继续去摆摊儿。
这一次家里面添置东西，手里面的现金已经用的七七八八了。
必须得快点儿变现。
不过，镇上的人购买力是一定的。
在最开始的高峰期过去了之后，每天赚的钱就开始固定起来。
比如一天卖个三五件，撑死卖个七八件，越赚越少。
赚钱的路子她还有，但是也得手中有资金。
她一边摆摊儿，一边盘算着这些事情，这样一来二去，就到了中午。
她人才刚刚到了招待所，就听说了卫生所似乎又出事儿了。
秦绵绵二话不说，手中刚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扔，掉头就往卫生所冲。
秦铁钢今天才刚刚来，那今天来的必然是别人。
比如，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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