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
床榻上睡梦中的君兮尘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水，他眉头紧锁，整个人看着憔悴不堪。
掌心传来清浅的暖意，君兮尘下意识紧紧握住。
他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独远处有一抹些微的光亮。
一道纤细的身影背光而立，君兮尘看不清她的面貌，心底深处却知道那是苏卿卿。
晦暗之下她的神情仓惶，带着无尽的悲悯。
“卿卿！”
就在他的眼前，她被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朝后飞跌而去，最终消失在光亮之中。
君兮尘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秀秀那张充满了忧色的脸。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双目湿润泛红，盛满了悲伤。
君兮尘在见到秀秀的那一刻，下意识抽回了手，他眉头紧锁道：“你怎么在这？”
原本温温的热意被突然抽离，秀秀的心也跟着空落落起来。
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对着君兮尘柔声道：“你做噩梦了。”
君兮尘往后靠了靠，“秀秀，我很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以及这一路的照料，我会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秀秀怔怔地看着君兮尘，“我从来不是想要你的报答，公子，这一路走过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君兮尘沉了沉心绪，“我明白，只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已有妻儿，我不会回应你的感情，更不会喜欢你。”
这样直白的拒绝让秀秀难受的要命。
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君兮尘，“如果没有卿卿呢？”
君兮尘面色一冷，“即便没有卿卿，我也不会喜欢你。”
秀秀心下一颤，止不住后退一步，她双手攥成拳，脸上泛出苍白之色。
“我知道了。”秀秀喃喃出声，深深看了君兮尘一眼，转身离开。
君兮尘微微垂下头，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翻身下床，追了出去。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空气中泛着阵阵寒意。
君兮尘在客栈门口拦住了背着包袱正要离开的秀秀。
秀秀看着跟前修长的身影，心中有一瞬的欣喜，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你这是？”
“你说如果没有卿卿，是什么意思？”君兮尘沉声开口。
秀秀心下一惊，略显无措起来。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没什么意思。”秀秀垂下头，避开君兮尘那道凌厉的目光。
“你认识她？我从未说过她的名字，你是哪里知道的？说！”君兮尘上前一步，伸手扣住秀秀的两肩，厉声道。
秀秀被抓的双肩生疼，她拧着眉头，难受道：“你弄痛我了！我说了我不知道，我只是随口说的！你不要逼我了，我都要走了，如你所愿了还不行吗？”
秀秀几乎抓狂，一双眼通红泛着泪光。
君兮尘松开手，愈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心头的那股不祥之感越来越浓烈，青都的欲言又止，如今加上秀秀的表现，让他无法不多想。
“跟我说实话。”君兮尘话语淡淡，周身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压迫感。
“逼一个姑娘家，这不是你的作风。”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君兮尘皱眉转身，就看见一袭白衣似雪的离涯站在不远处，那张妖孽般的脸上无悲无喜，淡漠地看着他。
没有穿红衣的离涯，竟让君兮尘生出了几分陌生之感。
秀秀见状越过君兮尘，在经过时还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君兮尘眉头紧锁，大步走向离涯。
然而还未等靠近，一把长剑就抵在了他的脖间，阻止了他的靠近。
君兮尘从未见过这样的离涯，淡漠疏离，那双狭长的黑眸中带着让君兮尘陌生的怒意。
“你太让我失望了。”离涯凉凉开口。
君兮尘闻言更是莫名。
“什么意思？”
离涯握着剑的手紧了紧，锋利的剑尖又朝着君兮尘近了几寸。
君兮尘却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算脖间染上了尖锐的凉意。
就算所有人都想要他的命，眼前的离涯也绝不会动他分毫，除非……
“卿卿出事了是不是？”君兮尘声音微微颤抖，脸色难看至极。
听到君兮尘提及苏卿卿，离涯彻底怒了，他横剑在手贴近君兮尘，“君兮尘，你多尊贵的一个人啊，凭什么要让卿卿一命换一命来救你，不，不是一命，是两命！”
“你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是用卿卿和她腹中的孩子两条命换回来的！”离涯眼角泛红。
字字句句如同钢刀在君兮尘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好后悔啊，为什么在你弥留之际答应她让她带你去西洲！这一去，却再也没能回来，而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离涯说着却是红了眼眶。
君兮尘只觉后脊一阵阵凉意袭来，离涯的那双眸子刺激着他，他没说谎。
离涯看着沉默不语的君兮尘，怒由心生，扔下剑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君兮尘被打的往一侧跌去，重重撞到了台阶上，嘴角溢出猩红的血色。
脑子一片空白，他任由离涯一拳又一拳发泄着心中的痛，连反抗都好像忘了。
怎么可能啊？
君兮尘抬起头，对上离涯近乎疯狂的眸子，扯了扯嘴角，笑着道：“这玩笑，不好笑。”
越是看着离涯，视线就越是模糊不堪。
他伸手揪住离涯的衣襟，双手颤抖不止，张了张嘴，又在片刻后松开跌坐在地，整个人蜷缩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
清浅的呢喃罗进离涯的耳畔，离涯随之跪倒在地，双拳重重砸在了地上。
昏沉的天幕下，淅淅沥沥的雨丝飘落而下，将两人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等青都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君兮尘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倒在地上，脸色惨白，了无生气。
他仓惶地跪倒在君兮尘的跟前，伸手扶上，却根本扶不起。
“公子！”
青都转过头，又看见了一旁的离涯，颤声开口，“大人？”
不过片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惊慌起来。
“你也早就知道是不是？”
君兮尘失魂落魄的话让青都心下一颤，“对不起……娘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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