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只有短短一句话,但辛夷问得胆战心惊,一边怕这人会觉得她轻浮、不庄重,一边又怕这人会觉得她不够重视他们的婚事。
毕竟说句不好听的,她在这事儿上,也算是有前科的了。
噫吁唏,命运无常,她又何辜。
反正赖天赖地,辛夷觉得,这事儿总不该赖在她身上。
然而,待看到胤礽面上,那几乎是顷刻间就不自觉扩大了的笑容,辛夷又不免是愣了下神。
心下苦笑,所以,她的千般筹谋、万般小心,于他而言,难道就只有澄澈的欣喜吗?
“咳,婚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怎么,就这么急着想要嫁给孤?”
辛夷垂下眼,不想去承接对面那独属于少年人的直白情感。
可要说急,那她还真的是不急。
她又不是受虐狂,好好在家的姑奶奶日子不想过,难道还要上赶着去进到宫里面当个四面楚歌的小媳妇吗?
可辛夷依稀记得,似乎在历史上,胤礽的婚事并不十分顺利,从指婚到真正成亲之间隔了许久。
按她室友曾做出的猜测:
这一来是因为太子对石家女那边观感平平;
二则是因为皇太子成婚在清朝确实没有先例;
至于三嘛,那就是属于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了。
她内心有点矛盾,情感上是恨不得能拖得越晚越好,但理智却持了反对意见。
清朝皇子一般都是在婚后才会开始领差事,这一点虽不太适用于太子身上,可不成亲就不会有嫡子,同样也不会真正被视作成人看待。
辛夷对此:……
就进退维谷。
如果这门亲事的另一个主角不是她自己,那该多好。
“随太子爷要怎么想,反正阿哈也不过是平白问上一句罢了。”
顶撞的话一出口,辛夷就好像成功找回了先前的状态一般。
甚至,她说完这话还犹嫌不够,又补充道:“毕竟阿哈年纪还小,就是要再拖上个五六七八年什么的,也完全等得及。”
或者说,就算是那样,她都还觉得有点小呢。
哼!
胤礽嘴角落了下来。
“五六?还七八年?”
那老大家的嫡子,怕不是都能满地跑了。
胤礽简直是要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妞妞给气笑了。
“你想得倒是美,再这样气孤,信不信,孤直接让人把婚期给定在下个月的。”
胤礽说这话时,语气甚笃,根本半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粗算起来,从他们指婚至今,也是快要有一年时间了。
虽然当初老大成亲时,中间也隔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但那是因为惠妃非要选个十全十美的好日子才肯点头,不然早在同年就可完礼。
更何况,再是本朝没有太子成婚的先例,但难道礼部那边还能是第一天知道他是太子的?
就非得等到太子妃有了人选,才能开始商议流程?
不管是瓜尔佳氏,还是董鄂氏,难道没有这么个人,他堂堂大清太子还能不娶亲了不成?
简直是笑话。
而且,他若是想要尽快完婚,那还不就等于天天都是好日子的。
但对于辛夷而言,胤礽要说下一年,她或许还会犹豫下。下个月?你在想桃子吃。
眼睛一眯,辛夷根本不给胤礽再思考的时间,立马道:“我确实不信。这样,不如太子爷再跟阿哈打一个赌怎么样?”
胤礽感到点点新奇,从没想过他今日来见这妞妞,会莫名其妙和她讨论到婚期的问题。
虽然他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甚至可说是万分期待也不为过,但她一个小格格,难道就不会觉得难为情吗?
唔……果然不愧是他一早就看中的太子妃,就是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只是在此之前——
指尖划过那把刚在贾赦处随手没收的古扇,但胤礽只是摩挲下,并未将其拿出。
至于说,真要拿出来后该怎么用嘛……
胤礽目光不无遗憾得在那柔腻的下颌处流连了一番,视线上移,似笑非笑的看着辛夷双眼,直把人看得是心里毛毛的。
明明他此时也就只浅勾了一下唇角,连笑纹都不曾泛起,但偏是让人觉得晃眼,那浅笑中好像带上了点坏,有些促狭,却更有些勾人。
“格格偶尔真是功利得让孤吃惊。”胤礽语气带着夸张的感叹道,“就连小小一个称呼,都能让格格利用出花来。”
本就被辛夷缩短过的距离,因为胤礽的靠近,更加逼人起来。
“装不熟时只喊孤‘太子殿下’,故意气孤、激孤的时候就唤‘太子爷’,等终于知道要讨好孤了,就一口一个‘殿下’叫得亲昵,嗯?”
辛夷被他迫近的气势熏得脸热,只还嘴硬道:“什么乱七八糟,这都是太子爷自己乱说的,跟阿哈可有什么关系。”
仿若是故意要反驳他的话,明明她此刻口中唤得还是“太子爷”,但女孩儿躲闪的目光与含羞的语声,却硬生生将当初带刺的三个字,都裹上了饴糖一般。
女子的脸红,有时足以胜过一大段的对白,然而此刻胤礽就好像看不见一般,只是慢慢的长舒了一口气。
指尖轻拂过辛夷额发,只听胤礽突兀道:“你这般,是不是证明,如今,孤不会逼死你了,可是?”
他的声音很轻,手的动作也很稳,却叫她听得支离破碎。
“是。”辛夷闻得自己这般回答着:“您当然不会。所以,这一次,别再放过阿哈了,好吗?”
四目相对,那只一直虚浮着的手,终还是轻轻覆在了辛夷侧脸上。
有轻柔的力度扫过眼下,带着一点薄茧,让她下意识眨了下眼睛,跟着便笑了起来。
“可是,殿下,您都还没说,您到底是同意不同意与阿哈打赌啊。”
辛夷就站在那里,这样笑着说道,双臂下垂,没有排斥,也没有应和。
而随着她开口,胤礽只留意到掌心处不时蹭过的触感,软软的,一触及离,又好似要一直痒到人的心底一般。
不舍的用指背在她颧骨处又蹭了下,胤礽终还是克制的收回了手,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应道:“你说要怎么赌。”
“那阿哈赌,至少在今年内,我们不可能能够完婚。若是阿哈赢了,殿下要答应阿哈,日后毓庆宫中的一切人事物,都要由阿哈做主。”
“就这样?”
“就这样。”
胤礽哑然失笑,不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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