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一声响。
傅翊随手将刀插了回去。
“送楚夫人回侯府。”
傅翊转身:“记得交代武宁侯,楚夫人不堪为人母,侯府千金不堪为人妻,就连侯府公子,我看也不堪为人子。”
这话太狠了。
做母亲的不配做母亲,做妻子的不配做妻子,做人儿子的也不配做儿子。
“不堪”二字更直指品德,就差说门风从上烂到下了。
但还有分别吗?这话一出,与将整个武宁侯府都踩入泥里有什么分别?
楚珍整张脸白了个透,听见这话的武宁侯会如何发疯?
下人们又会如何看待?从今往后,她在府上还如何自处?
不不,远不止如此……
楚珍意识到再不主动说出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大喊一声:“等等!”
护卫自然不听她的,将她强行一架,连发钗都在挣扎间打落了下来。
“侯府绝无得罪郡王的意思!”
“因而向郡王府送来的,是个清白姑娘!”
原本津津有味看好戏的周云芙愣住了。这什么意思?
楚珍狠狠喘了口气:“郡王……郡王应当也有所觉吧?”
周云芙猛然反应过来,立马大肆指责:“哦!你们侯府胆大到将新娘换了!先前那个……根本不是玉容?”
“娘!不要胡说!”秦玉容听见这话,反而反应激烈些。
在她看来,这样一承认,不是把离开的人又扯进来了吗?
楚珍无力地闭了闭眼。
郡王为什么迟迟不问“小禾”的下落呢?
就是在等她自己绷不住,自己开口。到这时,她手里还能有筹码吗?
“我儿是做了错事,但为人父母,岂有往外检举的道理?自然只有费尽心思去补救。”
“自古亲亲相隐,都不过是有一颗共通的心。还请郡王体谅……”
楚珍挣扎着又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头。
周云芙忍不住插声:“你们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楚珍心里简直恨毒了这周云芙。
“当时陛下赐婚紧急,一切实在是来不及,那是没法子的法子啊!”
她说完,就立刻去看傅翊的反应。
但傅翊还是神色淡淡。
楚珍脑筋一转,连忙又喊道:“她叫小禾!”
“那姑娘的名字叫小禾……”
傅翊这才搭理了她:“听起来像是个丫鬟的名字。”
“是,是……我第一回见到她,她就是做丫鬟打扮。”楚珍哪里还敢隐瞒,将出嫁那日的事说了。
只是隐去了她装作是那丫头亲娘的事。
“这么说,她是你侯府丢了的女儿?”
“是……”
“那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狠心的母亲?”
“那当真是没法子了!”
傅翊审视着她,又不说话了。
楚珍颤声道:“我斗胆问郡王,郡王是要将她抓回来一并发落吗?若是如此,我不会说她下落的。侯府本已对不起她,不能一错再错……”
傅翊神情冷漠:“岂轮得到你来问我?”
他挥挥手:“带走吧。”
楚珍才摆出了“好母亲”的姿态,这会儿也不能立刻就撕下脸皮不要。
她喉间哽了又哽,最终还是就这样被拖走了。
秦玉容这头擦了擦脸,抬起头道:“所有的事,皆由我而起,郡王杀了我消气吧。”
傅翊根本懒得看她。
秦玉容这样的,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时,能想到的也就不过一死。让她去死,那都叫梦想成真了。
“带下去。”
“是!”护卫应声上前,将秦玉容也带走了。
秦玉容呆了呆。
也就是说,他不会消气。
这份债,侯府究竟要偿还到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他就要留着她亲眼看……看着侯府的下场。
秦玉容眼泪直往下掉。
妹妹,他不好。
但转念她又一想……但妹妹走得好!
……
没了楚珍母女的哭喊,这厢恢复了安静。
周云芙挪了挪僵硬的腿,朝傅翊近了两步,捏起帕子,期期艾艾道:“郡王莫为侯府那帮贱人伤心了。”
见傅翊不说话。
周云芙忙露出笑容:“我愿为郡王分忧……”
“分忧?”傅翊抬眸,唇边含一丝笑。
若细看,就会发现那笑是讥讽的。
“嗯。”周云芙伸出手,想去碰傅翊的手背。
但还没挨上,便被吴巡拿刀鞘架住了。
好无礼的护卫!周云芙瞪了吴巡一眼。
吴巡反瞪了回去。哪里跑来的蠢东西?人郡王妃都从来不瞪我!
“这便是你分忧的法子?”傅翊的声音又响起。
周云芙面上红了红:“嗯,我……”
傅翊打断她:“你要做第二个秦玉容?”
“我怎会是她,我……”周云芙的声音猛地卡住。无媒苟合,私下勾引,那可不是第二个秦玉容吗?
周云芙一激灵,赶紧收回手:“我并无此意啊郡王,我绝不会是她!绝不是!我今日说那些话,也是想郡王不被蒙在鼓里,我都是……都是盼着郡王好。”
“但你却将侯府得罪透了。”
周云芙强调道:“为了郡王,自然不怕他武宁侯府!”
“今日之事……”
“我绝不会往外说!”周云芙就差赌咒发誓了。
“送周姑娘回去吧。”
“我……”周云芙当然还不想走。她从前其实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丹朔郡王,如今离得这样近,她自然浮想联翩。
吴巡嘀咕一句:“还说不做秦玉容第二。”
周云芙什么浮想联翩都散了,快快地往外走:“我这就走。”
这下彻底安静了。
御医轻叹着起身,将方子交到傅翊手中:“我本该劝主子莫动气。但想了想,人非泥塑木雕,从前主子总是万事平静,倒不好。该泄泄心中不快。”
吴巡插嘴:“方才教训武宁侯府,不算泄了不快?”
御医看了一眼傅翊的脸色:“尚早。”
吴巡:“那还是要将郡王妃抓到才是!”说完,他又觉得不对:“也、也不该唤郡王妃了,该叫……”
“小禾。”傅翊吐出两个字。
“不论她是丫鬟,还是什么,楚珍要将她的身份合法化,必要更改户籍。”傅翊看向身边的人,“去查查记录。”
吴巡松了口气。
难怪主子根本不打算问楚珍。
“这楚珍倒是好运,儿子女儿虽不顶用,却还天降了个聪明得力的姑娘给她。”吴巡撇嘴。
“聪明……是很聪明。”
“她从得知梁王欲助她脱困时开始,便谋划好了今日。她知道秦玉容脸上藏不住事,就干脆借秦玉容来吸引我的注意。当我以为她等的就是寿宴时,她的障眼法便成功了。”
“梁王,秦玉容,都成了拖住我步伐的一环。”
吴巡咋舌:“梁王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梁王还以为失败了,当然没人会告诉他,其实人已经成功跑掉了。
“嗯,她比梁王聪明多了。就梁王的手段,怎么也不可能带得走她。”
“如今想一想,她还有一手做得也漂亮。”
吴巡抓心挠肺,忙问:“主子何出此言?”
“她先前频繁和秦玉容做交换,一是为了让秦玉容更好地融入郡王府,二是让我们陷入一种固定的思考方式。”
“固定的思考方式?”
“嗯,认为她们只会在彼此之间做交换。所以只要郡王妃在,秦玉容扮成的丫鬟在,便会本能地觉得人还在。”
吴巡激动地一拍手掌:“还真是!当时属下就是这样想的,全然没怀疑过!”
“就在我们离府启程时,也许她正涂了脸,躲入下人群中,目送着我们离开……”
吴巡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需要何等的冷静,何等的大胆!
“那个用来伪装顶数的丫鬟,却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吴巡说着说着,突然又想了起来,“是楚珍身边的?”
“嗯。”
“是了,咱们也从来不拦着她见楚珍……谁能想到呢?都以为在眼皮子底下,跑不掉的!”
吴巡的声音又激动了起来,但紧跟着觉得激动不大对。
这可是……难得有人愚弄到郡王头上来了啊!
他小心翼翼地扭了扭脑袋,去看傅翊。
傅翊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跃动着复杂的情绪,似火光,似兴奋,又好似会噬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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