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将最后一滴月华露滴入玉瓶,指尖残留的灵液在晨光中泛着微光。他望着灵田里新冒出的嫩芽,那些养颜兰的幼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群初学走路的孩童。
"比预想的快了三日。"他自言自语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已经空了大半的灵石袋。
山下的钟声隐约传来,那是凡人城镇早市的信号。陆沉收起玉瓶,犹豫片刻后脱下绣着丹鼎纹样的外袍,换上一件粗布衣衫。布料摩擦皮肤的粗糙感让他皱了皱眉。
"陆师兄这是要去哪?"守门的小道士瞪大了眼睛。
"采药。"陆沉简短地回答,脚步不停。
"可您的药篓..."
"今日不用。"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石阶尽头。
青石铺就的山路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陆沉的靴子踏过潮湿的苔藓,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越往下走,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稀薄,取而代之的是烟火气、叫卖声和某种他说不上来的甜腻香味。
城门处排着长队,守城的士兵打着哈欠检查过往行人。陆沉学着前面农妇的样子,将两枚铜钱塞进士兵手中。
"生面孔啊。"士兵掂了掂铜钱,"做什么营生的?"
"采药的。"陆沉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后背,那里本该背着药篓。
士兵狐疑地打量着他过于干净的手指甲,正要再问,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打断了对话。
"让一让!让一让!"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驶来,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敷着厚粉的脸。士兵立刻堆起笑脸让开道路。
陆沉顺着人流进入城中,扑面而来的喧嚣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街道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风中招展,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图案。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上好的胭脂!抹了能让郎君走不动道!"
"新到的螺子黛,画眉不脱色!"
"西域玫瑰油,抹上三日留香!"
陆沉在一家名为"玉颜坊"的店铺前停下脚步。橱窗里摆着各式瓷瓶,造型精美却毫无灵气。标价签上的数字让他瞳孔微缩——最便宜的一盒也要五两银子。
"客官里边请!"店伙计热情地迎上来,"给夫人选礼物?"
陆沉摇头:"看看。"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伙计不由分说将他拉进店内,"咱们玉颜坊的养颜膏,用的是雪山灵芝配百年首乌..."
"百年首乌?"陆沉忍不住打断,"凡人用这等药材?"
伙计神秘地压低声音:"修仙界流出来的方子,据说是一位丹师喝醉酒说漏嘴的。"
陆沉嘴角抽了抽。那配方漏洞百出,连最基本的君臣佐使都没配齐。
"多少钱?"
"二十两一盒,买三送一。"
陆沉默默计算着。一株养颜兰的市价不过半两银子,而炼制一炉培元丹的成本就要五十两...
"能试试吗?"
伙计麻利地打开一盒膏体,甜腻的香气立刻钻入鼻腔。陆沉用指尖沾了一点,在虎口处抹开。触感油腻,吸收极慢,更别提半点灵气波动。
"如何?"伙计期待地问。
"嗯。"陆沉含糊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店内其他顾客。几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正在柜台前讨价还价,手腕上的玉镯叮当作响。
"王夫人,您上次买的养颜丹效果如何?"一个穿绿裙的妇人问道。
被称作王夫人的女子得意地抚了抚脸颊:"我家老爷说,看着年轻了十岁呢!就是太贵,一颗要十两金子。"
"听说清风阁新到了一批,咱们快去..."
陆沉悄悄跟在这群妇人身后,穿过三条街巷,来到一座朱漆大门前。门匾上"清风阁"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门口站着两个配刀的护卫。
"请出示会员玉牌。"护卫拦住陆沉。
"我新来的。"陆沉说。
护卫上下打量他朴素的衣着:"入门费十两银子。"
陆沉咬牙掏出灵石袋,倒出最后几块碎银。护卫这才放行,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
清风阁内陈设雅致,檀香缭绕。正中央的展台上,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被供在水晶罩中,标签上写着"驻颜丹"三个字,标价百两黄金。
陆沉凑近观察,差点笑出声。那分明是一颗最基础的清心丹,只是外面裹了层珍珠粉。
"这位公子好眼力。"一个柔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可是玄丹宗流出的秘方呢。"
陆沉转身,看见一位身着绛紫长裙的女子。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如画,发间一支金步摇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玄丹宗?"陆沉声音发紧。
"是啊,就是那个..."女子压低声音,"快要倒闭的修仙门派。据说他们的长老为了还债,偷偷卖了不少丹方出来。"
陆沉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我叫柳青丝。"女子递来一张烫金名帖,"清风阁的掌柜。公子怎么称呼?"
"姓陆。"他生硬地回答。
"陆公子对养颜丹感兴趣?"柳青丝眼波流转,"我们还有更好的货,只是..."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陆沉的衣着。
"不必了。"陆沉转身要走。
"等等。"柳青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的手..."
陆沉这才注意到,刚才试用的劣质膏体在他手上显出一种不自然的青色。柳青丝的拇指轻轻擦过那片皮肤,青色立刻褪去。
"有意思。"她眯起眼睛,"公子不是寻常人呢。"
陆沉抽回手:"告辞。"
"三日后午时,城西茶楼。"柳青丝在他身后说,"我有个提议,关于...养颜兰的。"
陆沉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走出清风阁时,夕阳已经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摸了摸空荡荡的灵石袋,又看了看街边叫卖的胭脂水粉,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海中成形。
回山的路上,陆沉特意绕道去了趟废弃的矿洞。月光下,几株野生的养颜兰在石缝中顽强生长,蓝色的花瓣上沾着夜露。他小心地采下一株,放在鼻尖轻嗅。
淡淡的灵气萦绕不散,比他灵田里培育的还要纯净。
"原来如此..."陆沉喃喃自语。养颜兰喜阴,玄丹宗那些阳光充足的灵田反而不适合它生长。
山门已经近在眼前,守门的小道士靠在石狮子上打盹。陆沉轻手轻脚地走过,却在拐角处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这么晚才回来,陆师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陆沉心头一紧。月光下,白发白须的反派长老拄着蟠龙杖缓步走出,杖头的灵石发出幽幽绿光。
"弟子去采药。"陆沉低头行礼。
"采药?"长老冷笑,"空着手采药?"
陆沉沉默。
"修仙之人,当清心寡欲。"长老的杖头重重顿地,"而不是像凡夫俗子一样沉迷铜臭!"
"宗门需要灵石。"陆沉抬起头。
"需要灵石?"长老突然暴怒,杖头绿光大盛,"玄丹宗立派三千年,何曾为黄白之物折腰!你这是在辱没祖师!"
威压如山般压下,陆沉膝盖一软,险些跪倒。他咬牙挺直腰背,手中的养颜兰被捏得汁液横流。
"弟子知错。"他艰难地说。
长老冷哼一声,威压稍减:"明日去思过崖面壁三日。"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陆沉摊开手掌,被捏碎的养颜兰染蓝了他的掌心。月光下,那些汁液像是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最后在他手腕处形成一个奇特的符文,转瞬即逝。
他盯着那片皮肤看了许久,直到山风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
三日后,城西茶楼。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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