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护山大阵又抽灵脉了！"
小杂役的喊声还在山道上回荡，陆沉已经蹲下身去。指尖刚触及龟裂的灵田，就沾了满手暗红——不是泥土，是昨夜枯死的灵稻渗出的血锈。竹篓里的灵蚕突然发狂，啃得篾条咯咯作响。
"第七块了。"
陆沉捻碎指间的稻壳，硫磺味的契约气息突然刺入鼻腔。三天前青禾商会送来的灵肥还堆在仓库，可这些灵稻就像被抽干了魂魄。他抬头望向云雾深处的阵阁，那里隐约有金光流转——护山大阵正在鲸吞最后的灵气。
"陆师兄！"
油纸伞掠过沾血的灵田，伞沿雨水突然凝成冰晶。神秘女子玄色裙裾扫过枯稻，露出腰间缀满星砂的玉牌——青禾商会首席执事的标记。
"听说贵派灵植......"她突然收声，伞面微倾。陆沉看见她瞳孔里映出的自己：道袍下摆沾着灵蚕吐的银丝，像极了被蛛网困住的飞蛾。
雨幕那头传来钟鸣，护山大阵的金光突然暴涨。女子腕间玉镯闪过紫芒，陆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魔气——和上月那批"月光灵稻"里如出一辙。
"我有解药。"
她突然压低伞面，魔修特有的传音术震得陆沉耳膜生疼。枯死的稻杆间，一截翠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上他的脚踝。叶片背面，暗红纹路组成完整的聚灵阵。
"魔纹嫁接术。"女子红唇开合间，陆沉看见她齿间残留的灵瓜籽，"用这个换你三亩试验田。"
丹室里弥漫着诡异的甜香。陆沉盯着案几上剖开的西瓜——翠皮上天然形成的暗纹，竟与护山大阵的阵图有七分相似。瓜瓤里嵌着的黑籽排列成卦象，每次呼吸都引得室内灵气震荡。
"这叫渡劫纹。"
女子指尖划过瓜皮，魔气催动下纹路突然亮起。陆沉猛地按住她手腕，丹师特有的灵力探测瞬间反馈回惊人结论：这纹路不是刻上去的，是植物自己长出来的防御机制。
"你们魔修......"
"商业机密。"她抽回手，玉镯撞在瓜上发出金石之声，"就像贵派的'三休一耕'，不也是从魔门轮作法偷师？"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陆沉想起昨夜藏书阁看到的残卷——三百年前正魔大战时，确实有魔修用活体植物布阵的记录。但能让植物自发形成阵纹的技术，早该随魔尊陨落而......
"砰！"
瓜突然炸开，甜腻汁液溅满丹方典籍。女子大笑着抹去脸上瓜籽，陆沉却盯着粘在《灵植纲目》上的瓤肉——那些纤维正自动重组为微型聚灵阵。
"可持续的灵植。"她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个瓜，这次纹路变成了避雷阵，"不用抽地脉，自己就能产生灵气。"
护山大阵的轰鸣突然逼近。陆沉冲向窗边，正看见一道金光劈向试验田。玄衣女子却比他更快，伞尖点地跃出窗外。她腰间的星砂玉牌在雨中划出银河般的轨迹，所过之处枯稻竟纷纷抬头。
"验货时间到。"
陆沉追出去时，女子已站在田埂上撑开伞。七个魔纹西瓜被摆成北斗状，她足尖轻点瓜蒂，整片灵田突然浮起暗红光晕。劈下的金光被折射成七道，反而给枯萎的灵稻镀上生机。
"陆沉！"
炸雷般的怒喝震得瓜藤乱颤。反派长老御剑悬在十丈高处，雪白须发间缠绕着阵法的金线。他手中罗盘疯狂转动，指针直指女子腰间的玉牌。
"魔修敢染指我派灵田？"
长老剑诀一引，护山大阵的金光化作锁链缠来。女子突然把伞抛向陆沉，他下意识接住，伞骨立即弹出七根带着瓜香的银针。
"用这个扎瓜！"
陆沉迟疑的刹那，金光锁链已缠住三个西瓜。瓜皮上的魔纹突然暴起，竟将阵法之力反灌回地脉。整片灵田剧烈震颤，土层下传出龙吟般的哀鸣——那是被强行抽取灵气的地脉在抗议。
"住手！"陆沉终于将银针插入最近的西瓜。针尖触及瓜蒂的瞬间，他丹海中的灵力突然与瓜纹共鸣。原本攻击性的反噬之力突然柔化，变成温和的灵气回流。
长老的剑光僵在半空。试验田上空，被魔纹转化的金光正形成巨大太极图。阴鱼是魔气催生的暗红，阳鱼却是陆沉丹道灵力的青白。
"以魔补道......"长老的罗盘啪嗒落地，"你竟敢用邪术污染护山大阵？"
女子突然轻笑出声。她摘下发间玉簪轻轻一划，太极图中心顿时裂开缝隙。陆沉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和青禾商会送来的灵肥一模一样的硫磺味。
"明明是你们先污染地脉的。"她簪尖挑着一缕金线，线头沾着暗红锈迹，"知道为什么灵稻会枯死吗？护山大阵抽灵脉时，把三百年前魔修血战的戾气也抽出来了。"
陆沉握伞的手突然收紧。伞柄内侧刻着细小的字：玄阴历四百七十年春——正是正魔大战结束那年。女子趁机贴近他耳畔，呼出的气息带着灵瓜的清甜：
"现在，要不要谈谈合作？"
雨停了。试验田里七个西瓜同时成熟，纹路在月光下流转如活物。陆沉看着自己映在瓜皮上的脸，发现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细小的红丝——和魔纹一模一样的纹路。
长老的怒吼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子哼唱的魔域小调。她赤足踩在瓜藤间，星砂玉牌映着月光，照出土壤深处蠕动的暗影。陆沉突然明白，那些不是根须。
是三百年前没能安息的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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