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霜纹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蓝，陆沉蹲在第七块灵田边缘，稻叶上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水珠。他捻碎叶片，汁液在掌心凝成与昨日完全相同的卦象——坎为水，大凶。
"又是这样......"
山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杂役的腰带还系歪着："师兄！第一批期货契约刚送到山门，收购商就全跑光了！"
陆沉猛地起身，道袍下摆扫落一片冰渣。远处山门处，十几个穿着锦缎的商人正慌不择路地跳上马车，最胖的那个连靴子都跑掉了半只。
"他们说......"小杂役咽了口唾沫，"说咱们的灵稻根本熬不过霜降。"
山风突然变得刺骨。陆沉望向山腰处新修的期货交易厅——三天前那里还挤满了举着玉简抢购的商人，女主苏棠发明的"四季期货"让宗门账上凭空多出三十万灵石。而现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只剩几张被风掀起的契约纸，像极了守丧时撒的纸钱。
"去请苏姑娘。"陆沉的声音比稻叶上的霜还冷，"顺便告诉账房，准备变卖丹房里的......"
"不必了。"苏棠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今天她难得穿了件素白襦裙，发间却反常地簪着朵艳红如血的曼珠沙华，"我刚从黑市回来，魔修的寒冰符比我们便宜六成。"
陆沉瞳孔骤缩。他改良的冷链符咒被泄密了——就像之前的会计账簿、灵雨术，每次刚尝到甜头就会遭遇精准打击。苏棠指尖轻轻抚过稻叶，霜纹突然扭曲成蛇形，又迅速恢复原状。
"有趣。"她歪头时曼珠沙华的花瓣擦过陆沉袖口，"这些霜纹倒像是......"
"离火玄霜阵。"陆沉突然打断她，"只有元婴期以上的阵修才能施展。"他袖中的手捏碎了最后一片稻叶，汁液渗入掌心的老茧——三天前反派长老出关时，护山大阵确实异常震动过。
交易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两人冲进去时，只见反派长老正用拂尘扫落最后一叠期货契约，羊皮纸在落地前就燃成灰烬。
"荒唐！"老人雪白的长眉几乎竖成剑形，"修仙之人竟学凡夫俗子搞什么'未来钱'？"他拂尘指向苏棠，"尤其是你引进的这套......"
"长老。"陆沉突然横跨一步挡在两人之间，"您可听说过'商业渡劫'？"
厅内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灰烬飘落的声音。反派长老的拂尘僵在半空，连苏棠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丹道讲究君臣佐使，商业亦然。"陆沉从袖中抖出本账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朱砂画的卦象，"期货亏损是'劫'，但若能借机看清谁是真正的'佐使'......"他故意让目光在苏棠发间的曼珠沙华上停留片刻，"这劫渡得就值。"
反派长老的拂尘慢慢垂下。当他转身时，道袍带起的风将最后几页燃烧的契约吹到苏棠裙边，火星在她绣着暗纹的裙摆上烫出几个小洞。
"明日午时。"长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要看到补救方案。"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苏棠突然轻笑出声："陆道友刚才是在怀疑我？"她指尖勾出发间曼珠沙华，花瓣在碰到契约灰烬时突然化作一缕红烟。
陆沉盯着地上渐渐消散的红烟："魔修的寒冰符，用的是不是血炼之法？"
"聪明。"苏棠的裙摆扫过灰烬，那些被火星烫出的破洞竟自动修复如新，"但更聪明的是......"她突然贴近陆沉耳边，吐息带着曼珠沙华的甜腥，"你刚才说的商业渡劫，是不是早看出期货是个局？"
陆沉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交易台。台面上还摊着今早的契约——收购商们集体违约的赔偿金条款，正用最小号的朱砂字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现在。"他抓起契约抖了抖，纸页发出濒死般的哗啦声，"该去见见真正的'佐使'了。"
夕阳将两人影子拉长时，苏棠突然在竹林小径停步。她袖中滑出半张焦黄的纸，正是被长老烧毁的期货契约残页。
"差点忘了。"她将残页按在陆沉掌心，"你改良的会计法——借贷平衡那栏，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残页上，本该写着"寒冰符成本"的位置，现在是一串陌生的符文。陆沉指尖刚碰到那些符文，竹叶上的露珠就突然凝成冰晶坠落。
"这是......"
"阵修与魔修合作的开端。"苏棠的红唇在暮色中弯成刀锋，"而我们的陆大丹师，刚刚用商业渡劫的理论，为敌人争取了十二个时辰。"
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时，陆沉攥紧的掌心传来纸张碎裂的声响。山脚下，第一批真正的寒霜正顺着魔修埋设的阵纹，悄无声息地爬上灵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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