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指尖残留的符咒余温还在掌心灼烧，陆沉低头看着那半片残符在晨光中逐渐化为灰烬。账房先生们的脚步声从大殿方向传来，他下意识用袖口抹了抹掌心，却抹不散那股带着魔修特有腥甜的朱砂味。
"师兄？"小杂役歪着腰带站在三步外，手里新换的铜锣在晨光中泛着刺眼的亮。
陆沉抬头时，道袍下摆扫过那些重新抽出嫩芽的灵植。三天前被护山大阵摧残过的灵田，此刻正以违背天道的速度疯长，嫩芽尖端都带着不正常的紫红色——那是魔修秘法留下的印记。
"告诉他们再等半刻钟。"他弯腰拾起一片边缘发紫的灵植叶片，指腹摩挲着叶脉里流动的奇异光泽，"先把交易所的挂牌文书准备好。"
山门外传来悠长的钟鸣。七声，是凡人商队进山的信号。陆沉眯眼望向山道，晨雾中隐约可见绣着金算盘图案的旗帜——三个月前还被视为亵渎的俗物，如今正大光明地飘扬在修仙圣地的上空。
"陆长老！"账房先生提着袍角小跑过来，腰间新配的玉算盘叮当作响，"市盈率算出来了，按照您说的丹道心法折算......"
他接过玉简时，余光瞥见一截绯色衣袖闪过廊柱。女子倚在朱漆斑驳的廊柱后，正用银簪尖蘸着唇脂，在账本封皮上画着什么。那本墨色封皮的账册他认得——三天前枯木逢春的夜里，她就是用这个接住了从天而降的阵法罗盘。
"天道市盈率定在三十六倍。"陆沉突然提高声音，指尖凝出一缕丹火点在玉简上，"告诉那些凡人商贾，这是用九转金丹的成丹率折算的......"
话音未落，山道尽头突然爆发出惊呼。原本缓慢行进的商队骚动起来，几个凡人商贾扑倒在泥地里，惊恐地望着天空。陆沉转头看去——护山大阵残留的淡紫色光晕中，无数灵植种子正违反季节规律地悬浮而起，在半空组成巨大的算盘图案。
"她倒是会造势。"身后传来反派长老阴沉的嗓音。老人枯瘦的手指捏着半片发黑的灵植叶片，法袍上还沾着三天前阵法反噬留下的血渍，"用魔修催生的灵植做期货，你就不怕天劫提前？"
陆沉轻笑一声，掌心翻出那枚已经变成深紫色的叶片。叶脉里的流光突然暴涨，映得他眉心的丹纹都泛出妖异的紫。
"天劫？"他弹指将叶片射向空中算盘，"现在整个修仙界的灵石流通，都要看我们交易所的脸色。"
交易所挂牌仪式选在被大阵摧毁后又重生的主灵田。陆沉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看着台下泾渭分明的两拨人——左边是各大门派的长老们，法衣上的避尘咒亮得刺眼；右边是凡人商贾，捧着玉简的手都在发抖。
"第一单灵植期货合约。"他故意没用任何扩音法术，声音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标的物是经魔...改良的紫纹灵稻，交割期定在......"
"且慢！"
绯色身影突然跃上木台。女子手中的墨色账本哗啦啦翻动，无数符咒从纸页间飞出，在空中组成复杂的立体图表。她指尖蘸着不知何时又补过的唇脂，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血红的"卍"字。
"根据天道市盈率折算......"她声音甜得发腻，画符的手却稳如磐石，"建议首日涨幅控制在三成六，正好对应......"
台下传来玉简坠地的脆响。某个门派长老的法器罗盘突然失控，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女子脚边——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描金漆盒，盒盖缝隙里渗出丝丝黑气。
陆沉突然伸手按住女子画符的手腕。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他拇指重重擦过她腕内侧——三天前那里还有道魔修特有的暗纹，如今只剩浅淡的红痕。
"按商业规矩。"他盯着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里带着丹师特有的火气，"该先公布持仓限额。"
仪式结束后，陆沉在重生灵田的中央发现了那个描金漆盒。盒盖上的禁制已经被某种商业契约破除，掀开时只看到半页残账，上面用魔修密文写着"天道吞噬计划已完成37%"。
身后传来灵植摩擦的沙沙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被魔修秘法催生的灵植正在疯狂抽穗，稻穗上每粒谷子都带着诡异的紫斑，在夕阳下像无数只微睁的眼睛。
"师兄！"小杂役跌跌撞撞跑来，这次他腰带上别着新领的玉算盘，"长老们说期货交割要提前，因为......"
陆沉抬手打断他，从怀中掏出那本已经变成暗红色的契约卷轴。卷轴自动展开时，第一条浮现的缔约条款突然扭曲变形，最后凝固成一行闪着金光的字迹：
"商业天道，盈亏同源。"
山风骤起，新生灵田里数以万计的紫斑稻穗同时低头，穗尖齐刷刷指向山门方向——那里，第一支打着"丹道商盟"旗号的商队正缓缓驶入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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